農夫與蛇(6)(1 / 2)

石清泉看著那個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現的女人,覺得這一切,像是一場夢。

他的師尊,回來了。

消失了十年,無論在哪裡都找不到,一聲不吭的走了十年後,又回來了。

“師尊。”青年仿佛得了癔症般,完全不顧還在放狠話的旁人。

他朝著一個方向,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著,明明青年一掃之前的陰鬱,笑起來更是溫和燦爛,顯得青年愈發秀美精致。

但,來逼迫石清泉交出洞府的幾人,卻是硬生生的將想要放出的狠話憋在了嘴中,不是因為青年姿容甚好,他們不忍心,反而是因為……說不出的,怪異和難受。

而那絲難受和怪異,頓時使得幾人仿佛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般,將欲要透露出來的話語憋在了嘴中。

他們看著青年直直走向一個空無一人的方向,引得無數女修注目的臉上一掃陰鬱,反而掛上了笑,那眼睛中的星光,仿佛像是在虔誠的朝聖。

他們看著青年這副模樣,不知道怎麼的,竟是忍不住齊齊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是怕那聲師尊嗎?

師尊,太上長老,不可能,太上長老仍在閉關,看起來並不如玉流風所說對這個弟子重視有加,所以他們才敢過來。

而且,那聲纏綿至極的師尊,無論怎麼聽,都不像是喚太上長老,所以,他們肯定不是怕太上長老。

那……

幾人看著青年,莫名感覺心底發寒,儘管不願意承認,但他們好像,是在怕這個空有一張臉的青年。

怕到他們隻能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安靜地注視著青年仿佛朝聖一般走向一個方向,然後停在一片空地上。

石清泉揚起笑容走向白白,一步一步地走向她,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燦爛,越來越驚喜,也越來越自然。

他走到白白麵前,在白白有些不知所措的目光中,眼神直直望著白白,朝著白白露出了安撫的笑意。

他目光虔誠而興奮地看著白白,掃視著白白身體的每一寸。

少女的容顏在這十年間,已然被他描繪過無數次,他記得少女的那雙明明看著勾魂奪魄,卻清澈漂亮的眼,記得少女小巧可愛,假裝生氣時會微微皺起的小鼻子,記得少女嫣紅的,時時刻刻都帶著笑意的嘴唇。

這是他的師尊啊。

他望著白白,眼睛深邃無比,“師尊。”

石清泉笑著,眼睛微彎,看起來一如既往的精致又乖巧,但那雙笑著的眼睛中,又好似帶著刻骨的悲傷。

白白望著這樣的他,僅是一時間被他的眼神驚到,連麵對自家小徒兒時,那因為消失了十年而產生的緊張和愧疚都忘記了。

“清泉,對不起……”她感受到青年的悲傷與喜悅,很是自責地開口道。

說完,她垂眸,有些不敢看自家小徒兒了,對於自己來說,可能隻是睡了一覺的功夫,可十年,對於小徒兒,已經是如今的人生的一半了。

說來,她才陪了小徒兒不到半年,但沒想到,這一失蹤,竟是失蹤了十年,唉,真是太不負責了。

她絞著手指,小聲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失蹤的,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手指越絞越緊,心虛地不敢看青年的表情,她猜測小徒兒會想要罵她一頓,或者不理她,或者狠狠抱住她,然後再罵她一頓。

但……好像,小徒兒好像是抱不了她的,甚至連觸碰她都沒辦法。

白白望著青年穿過她透明身體的手,替小徒兒難受了起來。

小徒兒看起來好像是要揪她的耳朵的樣子,因為小徒兒是朝著她的臉過來的,以前不聽話,長老就會揪她的耳朵。

但是被徒弟揪耳朵,還是太奇怪了,於是她把臉遞了上去,放在了石清泉伸過來的手上。

“對不起啊。”白白將臉放在石清泉手上,小心翼翼的道著歉。

青年看著右手心中,白白的小臉,“沒關係的師尊,你回來就好,沒關係的。”

是如潺潺溪流般溫柔的聲音。

而白白垂著眸,心虛地不敢看人,自然也就沒發現,她在感慨不已,覺得簡直是可愛死了的小徒弟,正在用何等貪婪、又是何等痛苦、何等欣喜的目光注視著她。

那是一個複雜到極致的眼神,與青年簡單溫柔的聲音完全相反,複雜到極致,便是極致的黑暗。

十年了,對於閉關就是十年的修真者來說,好像是不長的,但是對於石清泉來說,很長很長了。

足夠他從少年,長到青年。

從白白在他一無所有的時候出現,每天陪伴在他身邊,嘰嘰喳喳圍著他說話,到十年間,那個圍著、關心他、救贖他的少女忽然消失,日子又恢複成日複一日的孤獨絕望。

他已經不想再回想起,他當初在思考了師尊對自己的意義,想明白了自己對師尊的態度時,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等待師尊回來,師尊卻就此消失了的茫然與絕望。

那一天,他看著少女出門,看著她的身影消失,以為她還會如同以前一樣,天黑之前會回來,興高采烈地飄到他麵前,和他說話,和他撒嬌。

但是……沒有,她消失了。

怎麼也找不到,在哪裡也找不到。

他不知道她去了哪裡,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她好像是去找玉流風了,還有,少女來自妖界青丘狐族。

玉流風說,她可能是回家了。

可是當今人界與妖界關係對立,要跨界進入妖界,至少得元嬰修為。

但悲哀的是,他是築基,而且是無論如何,無論他如何瘋魔了般修煉,都死死卡卡在築基的廢物。

他甚至沒辦法,尋到師尊的一點蹤跡。

於是,他隻能等,並且瘋狂修煉,等著師尊回來找他,但是,日複一日的等待,是日複一日的絕望。

現在,師尊回來了,而他手心,是師尊的臉,儘管……他並沒有辦法觸碰到師尊。

石清泉望著白白,眼神中滿是貪婪與偏執,他真的好想碰碰師尊,真的,好想。

“小徒兒,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天,我見你心情不好,本來是打算去找玉流風問一下就回來的,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突然感覺很困。”白白對他的想法一無所知,她現在是滿心的愧疚和操蛋。

解釋完後,她對了對手指,小心翼翼的撇了石清泉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