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星升心裡,有塊被包圍起來的禁地。
這塊禁地,曾長出過一種糟糕的、她從來沒見過的情緒——她不喜歡它。
她清楚地知道,一旦自己被它控製,那她現在暫時擁有的一切美好,都將被失控的自己親手毀掉。
為了不讓它長大,她拔掉了它的根,親眼看著它,死在那片潮濕的禁地裡。
若不是付魚再次提起,她幾乎忘了這片禁地的存在。
許星升不想去那裡,她逃避般不想接觸有關禁地的一切,於是,她變成了會撒謊的壞蛋。
“我隻是有點緊張而已。”
付魚知道她沒有說真話。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偏偏她不能。
原劇情裡的許星升,最後之所以會患上隻有靠自殘才能緩解的嚴重心理疾病,正是因為在那之前,她的每一次因容貌焦慮而產生的負麵情緒,並沒有及時被釋放。
她不希望現實中的許星升重蹈覆轍,便耐著性子又問了一遍。
這一次,她以退為進。
“星升,真的隻是因為緊張嗎?我們說好的,如果我做了什麼惹你不高興的事,你都願意告訴我的,難不成是我這次犯的錯太嚴重了,你因為太生我的氣,所以才不肯和我說嗎?”
許星升果然入了套,她立刻反駁:“你沒有錯!”
人被自己抱著,付魚看不見對方此刻的神情,但她能想象得出來,毫不猶豫反駁自己的許星升,靈動的表情一定很可愛。
付魚難得腹黑地利用了她的單純:“如果我真的沒做錯的話,你為什麼不願和我說自己究竟為什麼不開心呢,所以你還是在哄我,對嗎?”
許星升不肯吭聲了。
付魚遲遲等不到答案,難免因為擔心而感到焦急,如果這樣都沒法讓人開口,自己還能怎麼做?
大概是心聲被聽見,一直保持沉默的許星升,終於顫聲道。
“我不想和你說,我、我要是說了,你會討厭我,把我趕走的。”
總算等到她開口,聽清她話的付魚,終於鬆口氣。
她熟練地安撫又開始缺失安全感的鵪鶉小姐:“你忘記我之前說過什麼嗎?我說過永遠不會討厭你的,你不相信我的承諾嗎?”
許星升在她懷裡輕輕搖了下頭。
“我可以把這理解為,你是願意和我說了嗎?”
許星升都能開口解釋自己沉默的原因了,意味著她已經決定了要把真實原因告訴付魚。
她真的不願說,但更做不到的,是欺騙她。
她知道自己有99%的可能被拋棄,但因為對方是付魚,所以她還是想為了那少得可憐的1%的可能性,搏一搏。
“對不起。”許星升開口道歉。
因為害怕那個擁有99%可能性的結果,她的情緒如沙子做的城堡般,開始一點點崩塌。
“我隻是不喜歡你向付姐姐他們撒嬌,但我很快就知道自己這樣不對,所以我馬上就沒有這麼想了,付姐姐很好,我一點也不討厭她的,都是我不好,但我真的隻是那麼想了一下,真的隻有一小會兒,所以你能不能原諒我啊,付魚,你不要討厭我,好不好。”
她解釋得有些語無倫次,聲音越來越低,最後隱約聽著,還帶上一點哭腔。
付魚現在腦子有點亂。
她幾乎沒聽進許星升後麵的話,滿腦子都隻有她說的第一句。
撒嬌???
誰撒嬌了?!!
許星升這時候顯得分外敏感,當發現自己話都說完一小會兒了,付魚還沒給個結果時,她以為對方是選擇了99%,情緒徹底崩潰,淚腺失了控,豆大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真正心痛到哭泣的許星升,流淚的方式是無聲的。
要不是她的腦袋還埋在付魚懷裡,還在分神的付魚壓根不會發現這一點。
她頓時顧不上解釋其他,當務之急,是把眼前的淚人哄好。
被譽為“靈丹妙藥”的擁抱,此時卻沒有了任何用處。
感受到胸前的衣服還在被眼淚繼續抹濕,難得感到手足無措的付魚,腦子一抽,把人鬆開的下一秒,準確無誤地湊唇壓上了眼淚的溢出點。
這枚陌生又熟悉的眼尾吻,成功讓人停止了哭泣。
付魚的頭反而更疼了,因為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解釋這個行為,彆說許星升了,連她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怎麼就下意識這麼做了呢。
而此刻正需要她解釋的人,卻善解人意地沒有向她要一個答案。
她就像一個從大人那兒拿到一根棒棒糖的小女孩,隻會感謝對方給的糖,而不會好奇地問對方這根糖是從哪裡來的。
接過糖的許星升,表達謝意的方式比言語要豐富。
她主動撲進付魚懷裡,因為剛哭過,聲音聽起來有點含糊不清:“付魚,你還是不討厭我,對不對?”
雖然她沒有女性朋友,但她也知道,就算是再好的朋友,會互相親吻對方眼尾的概率,大概為零。
偏偏她的運氣不太好,喜歡的人,好像就是那個零。
她想,如果付魚沒有那麼溫柔就好了。
這樣,她可能就會勇敢地問她一句——
付魚,你是不是有點喜歡我啊?
可是付魚太溫柔了,溫柔得不管做出什麼超出友情範疇的行為,看起來都再正常不過。
所以她隻能藏好自己所有的心動,不讓它偷偷跑出來。
而被她抱住的付魚,心情則是有點怪。
她擔心許星升問,因為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可現在許星升沒問,她又沒來由的覺得有些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