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回位置,在身體的遮擋下,俞晶晶按住抽屜裡震顫不定的書包,迅速從保溫杯裡摸出一塊已化至常溫的肉塊,塞進鐵盒裡。
豆豆在盒中掙紮,數次將東西推出,俞晶晶知道它的脾氣,繼續推回。
來往數次,豆豆最終妥協。
對於它的體形來說,這肉塊已經夠大,但是對於那無法遏製的饑渴,吃再多這樣的肉食,隻是杯水車薪而已。
感覺到豆豆的委屈,俞晶晶又多摸了兩塊肉喂它,這才勉強息了動靜。
受傷同學已經包紮好了傷口,在旁人的陪同下,一瘸一拐地去了醫務室。
下了樓,走了數百米,俞晶晶還能聞到空氣中殘存的血腥氣。
“好嚇人,血流得真多。”
“幸好沒傷得更重,去醫院處理至少得耽誤大半天的課,現在哪有這個美國時間浪費。”
“哎喲,我還有半張卷子沒做完呢!”
黑板上醒目的高考倒計時,無時無刻不在做著提醒。
最後這十幾二十天,每個人頭上都繃著根弦,上廁所都恨不得飛著去飛著回,隻為多爭一點學習時間,剛剛的意外,就是這種急切下的產物。
意識到時間不等人,聚在門口的人一哄而散,教室瞬間回複安靜。
剛靜下來的當口,俞晶晶起身,拖動椅腳碰撞出的響聲,引不少人偏頭。
俞晶晶走到教室門口,用衛生紙仔細擦拭地上滴落的一點血漬。
受傷的人血流得雖多,但都糊在腿上,滴在門框角落的,不過三兩滴而已。
不仔細去看,根本察覺不出。
看她擦得認真,紙折了一層又一層,恨不得把地搓下一層皮,前排幾人就開始交換眼神了。
俞晶晶沉默寡言,行事低調從不愛出風頭,屬於在班上很沒存在感的那類人。
可她又時不時做出些古怪行為舉止,讓人無法忽略。
俞晶晶似乎感覺不到大家投注在她身上的奇異目光,手上繼續用力。
把擦過的紙遠遠扔到樓道垃圾桶,俞晶晶坐回位置,同桌馮遠探頭,“你乾嘛呢?”
“打掃。”
俞晶晶翻看筆記,輕聲回答。
“今天衛生歸王群他們做,一會兒大課間會弄的,沒必要費這事……”
“腥。”
“啥?”馮遠沒聽清。
“沒什麼。”
下一秒,俞晶晶似乎意識到了自己態度太僵,就轉頭衝馮遠彎唇微笑,“就是,看不慣。”
“呃……好。”
馮遠胡亂點點頭,避過俞晶晶目光。
班上男生偶爾聊起女生,總要按顏值高低分出一二三等來,馮遠有次多嘴,提了俞晶晶,下一秒就被群嘲。
其實俞晶晶並不難看。
隻是她性子木,說話還有些磕巴,除了悶頭學習,幾乎不跟人進行交流,注意到她的人少了,自然不知道她平淡麵容下的五官有多精巧細致。
用餘光看到俞晶晶翻開筆記,馮遠偏頭看了她一眼。
半長的頭發紮得有些毛亂,黑框鏡隨意掛在耳上,擋了大半張臉,隻餘下巴尖尖。
因膚色蒼白,唇上那抹淡粉被襯得軟嫩嫩的,很引人視線。
確實是漂亮沒錯。
隻是,不能笑。
想到剛剛俞晶晶那個慘不忍睹的笑容,馮遠忍不住可惜。
俞晶晶並不知道馮遠又一次給自己安上了麵癱的帽子,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昨天的筆記上。
人類的大腦過於鮮活,知識彙入,不頻繁加以鞏固,很容易四下流散不見。
屍族顱腦固化,大多顯得魯鈍,特彆是底層,幾乎沒有個人思維,僅憑意欲行事,隻有體質特殊,可以進化的那一小部分,才能超越二者其上。
俞晶晶顱內已經進化出了骨珠,雖然目前還沒有顯出方向,但隻憑這超凡的記憶與理解能力,她就知道自己這具身體養得不算失敗。
仔細翻幾遍筆記,又取了複習卷做了些類似題型,確認計算百分百正確,俞晶晶滿意地放下了筆。
吃了這麼多年豪叔下大力氣尋來材料製成的營養劑,總算沒有白費。
抹去血漬,腥氣變淡不少,豆豆沒再作妖,俞晶晶也能放心聽課。
上午課程結束,同學們踩著鈴往食堂衝,馮遠也不落人後,招呼了俞晶晶一聲,眨眼就沒影了。
俞晶晶等教室人走完了,才拖了書包出來。
到了這個時間,豆豆應該比她急。
果不果然,盒子一掀開,豆豆就猛地竄到俞晶晶腿上,兩條細腿來回蹦躂,一副急慌模樣。
保溫杯裡帶的肉都喂了還嫌不夠,它將頭探到杯裡,拿嘴去刮杯壁凝固的白色油脂。
因為急,杯子被撞得一晃一晃。
俞晶晶按住保溫杯,拈起它身上散落下的兩根殘羽細瞧。
豆豆本就是屍鳥,肉質乾枯,羽毛也毫無光澤,亂翹翹地並不怎麼漂亮。
俞晶晶看了看,輕輕放到了筆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