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李佳氏就算跟菀凝有過口角,也不至於見到人家堂妹就說那番話。要知道這可是慈寧宮,哪怕她們是在角落,身為皇子福晉也是眾人矚目的存在。李佳氏這番話若是傳到太後耳朵裡,那不是把兩人往火坑裡推麼。
尤其這位堂妹還是待選的秀女。
李佳氏為什麼對董鄂清瑩有意見,說起來還是郭嬪惹的禍。
九阿哥今年虛十六已經到了選嫡福晉的時候,郭嬪疼兒子特意問了九阿哥想要什麼樣的。九阿哥長得好看,尤其一雙桃花眼特彆招人,他除了喜歡金錢就隻有一個愛好——美人。
九阿哥明確說,身份無所謂但必須長得好看,得讓他看得上眼。
他雖然這麼說,郭嬪也不可能真給他找一個出身低微的。所以自動理解成:身份高,長的好。
選秀從啦不是一蹴而就的,秀女們還沒入京,畫冊早就送到皇上與各宮娘娘的案上,郭嬪那裡也不例外。
挑來挑去,眾多秀女讓她滿意又符合九阿哥條件的有兩個,一個是兩廣總督的女兒瓜爾佳氏年十三,另一個就是副都統董鄂七十的女兒董鄂氏。兩個人裡,她最滿意的就是董鄂氏。
畢竟董鄂家出美人是公認的。三福晉的肚子又爭氣,在郭嬪看來作為堂妹的董鄂氏應該也差不到哪裡去。
九阿哥是五阿哥的親弟弟,又比五阿哥在郭嬪心裡重要,李佳氏當然會對九福晉上心,聽聞郭嬪對董鄂氏的評價那麼高,她心裡能舒坦?
董鄂清瑩聽到這話搖搖欲墜,巴掌大的小臉上滿是驚恐。菀凝則神情冷冽的看著李佳氏,她寒聲道:“五弟妹,雖然說一孕傻三年,蠢人說出蠢話我能理解。五弟妹就算不為我們考慮,也不去想太後和諸位娘娘們的感受,也請五弟妹為自己肚子裡的孩子積點德,少惹是非。”
“五弟妹若真是閒得慌,不如管管五弟的後院,照顧好五弟的孩子,那才是正事。五弟妹你隻顧自己吃好喝好,那孩子雖不是你生也要喊你一聲額娘的。如今‘五阿哥庶長子弱不禁風’都傳到我們府上來了,五弟妹就不覺臊得慌。”
發現不少人支棱起耳朵偷偷聽著這邊的動靜,菀凝嘴巴不聽,“再則,人的容貌是天生父母祖宗給的,我們做不了主。而我們董鄂氏看的從來都是個人本事,是戰功,而不是這些虛榮的東西。”
“隻有那些家族沒本事的人,才會在乎容貌,甚至會想著靠賣女兒給家族帶來好處。”
菀凝說完,董鄂清瑩直接跪了下來,她不停地給李佳氏磕頭,“五福晉,奴婢不知道哪裡惹了您,您要打要罰都可以。三福晉說的對,容貌是先祖給的,我們沒辦法,請您不要羞辱先祖。”
好家夥,如果說菀凝給李佳氏挖了個坑,董鄂清瑩這是直接把人深埋了。
董鄂家的先祖立下赫赫戰功,誰都知道大清能打下這片江山離不開‘五大功臣’。努爾哈赤時期,政務都要先交給這五大功臣批閱之後才是四大貝勒。這五大功臣哪怕到了如今也是被皇上讚頌的。
李佳氏當眾羞辱董鄂家的先祖,這不是壽星公上吊麼?
李佳氏蹭的站起來,她顫抖著手指著董鄂清瑩,“你、你,”發現周圍人都看著她,彭春的夫人帶著幾個董鄂氏的夫人正往這邊走,她眼珠子一轉,抱著肚子當即哎呦起來。
菀凝扯著董鄂清瑩往後退了一步,道:“早就說了讓五弟妹嘴下積德,你說你怎麼就是不聽呢。”她一臉‘你怎麼這麼任性’的責備樣子。
菀凝這樣,任誰看了不說一句好嫂子,弟妹胡攪蠻纏差點害了她,她還為對方著想。
李佳氏暗罵一句賤、人,她卻不敢在這個時候反駁,她怕菀凝跟堂妹再說出什麼讓她萬劫不複的話來。隻能低著頭把這一切咽下去。
李佳氏心想,等著吧,她早晚讓對方難看。
表麵上這件事到此為止,等太後宣布‘散了’,就有奴才把剛才的事情告知各家主子。榮貴妃聽完這番話臉都綠了,她瞪著郭嬪,“郭嬪,這件事,本宮希望你能給本宮一個解釋。”
這才多少年,費揚古還活著,她不信孝獻皇後那件事就被人遺忘了。她不管李佳氏是真的不記得還是故意的,敢在慈寧宮提這事還差點連累了她兒媳婦,她就不能善了。
郭嬪氣的咬牙,心裡把李佳氏臭罵一頓,麵上卻收斂起所有心思,她當著眾人的麵在榮貴妃麵前跪下,“貴妃娘娘恕罪,這件事是嬪妾教導無方,嬪妾一定會好好管束她。隻是還請娘娘看在她懷有身孕的份上網開一麵。”
烏嬪慢悠悠開口:“郭嬪,你這話該不會是想以懷孕要挾娘娘吧。娘娘若是依了你不追究三福晉就得吃這啞巴虧,若是追究了,日後五福晉有個什麼,又正好可以把事情推在娘娘身上。”
她嘖嘖出聲,“這買賣怎麼看怎麼劃算啊。”
烏嬪的火上澆油氣的郭嬪差點跟她乾起來,好在她最後忍住了。郭嬪咬牙,“娘娘,咱們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嬪妾什麼人您心裡應該清楚,嬪妾敢發誓,嬪妾絕對不是烏嬪說的那般。”
“嬪妾隻是說希望娘娘網開一麵並沒有說不懲罰。等下我就把這件事告訴五阿哥,嬪妾讓五阿哥親自去給三福晉賠罪如何?”
李佳氏有孕不能折騰,自己是宮妃又出不去,她做錯事隻能讓老五去善後。她可憐的老五,也不知會不會因為這件事被三阿哥使絆子。
誰不知道三阿哥對三福晉看中,李佳氏這話可是把三阿哥都繞進去了。榮貴妃都如此生氣,三阿哥會無動於衷?
這一刻郭嬪對這個惹是生非的李佳氏厭惡到了極點,她恨不得生吃了對方。
最讓她生氣的,這人選還是她自己千方百計算計來的。
每次想到這裡,她都嘔的要死。
榮貴妃看了烏嬪一眼,她當然瞧出來烏嬪是故意的。這烏嬪開了口受益的隻會是她兒媳婦,因此她才沒有阻止。
她知道什麼叫適可而止,郭嬪話都說到這份上,她也沒有死抓著不放。
便道:“郭嬪處事本宮還是知道的,既如此,今日本宮就給你一個麵子,希望你能把這件事處理好。不然,本宮隻要去給皇上‘請罪’了。”
她把請罪二字咬的很重。
郭嬪臉色白了又白,想也知道皇上得知此事會如何。
郭嬪道:‘嬪妾宮裡有個血珊瑚擺件特彆喜慶,嬪妾覺得很襯三福晉,嬪妾這就讓人送到鐘粹宮。’
郭嬪心裡在滴血,說起來這血珊瑚擺件還是她早些年升妃的時候跟皇上求得。很早之前她就看中了這個擺件,為了得到它費了不少功夫。不說這盆擺件的珍貴之處,她本就喜歡喜慶的東西,後來又得知烏嬪也看中了它卻被自己提前弄到手。她彆提多得意了。
從妃落到嬪,皇上賞賜的很多東西她都收了起來,唯獨這盆血珊瑚一直放在翊坤宮最顯眼的位置。
送給三福晉她當然舍不得,但榮貴妃的態度在這,她也隻能忍痛割愛。
郭嬪心痛,榮貴妃倒是緩和了態度。那血珊瑚她知道,十分珍貴,宮裡本就沒有幾盆。郭嬪願意拿出來,可以說誠意十足了。
除了榮貴妃滿意,還有一個很高興,那就是烏嬪。
當年郭嬪得了這擺件沒少跟她顯擺,如今因為兒媳婦說錯話送給三福晉,那真是太好不過了。
但她並沒有打算就這樣放過對方,她道:“哎,三福晉好歹有榮貴妃娘娘幫忙做主,可憐那位董鄂氏了。好不容易入宮一趟還要受這無妄之災。”
郭嬪冷冷的看著她,“本宮到不知烏嬪對那董鄂氏如此憐惜,可惜十四阿哥年齡不夠,不然倒是可以求了皇上賜婚給十四阿哥。”
她本來還挺滿意這位董鄂氏的,如今因為烏嬪的話遷怒對方身上,覺得對方太過招搖。而且對方剛才的做派她看的一清二楚,比起三福晉這種強勢的滿洲姑奶奶作風,董鄂七十的女兒讓她想起一個人來。
那就是孝獻皇後。
她竟覺得董鄂七十的女兒與孝獻皇後有些相似。
郭絡羅氏是包衣大族,當年也有族人在孝獻皇後身邊伺候,對那位傳聞中的‘董鄂妃’她也知道些。
柔柔弱弱不像個滿人倒像是江南水鄉的漢女。
說完這話,她對著榮貴妃與惠妃行了一禮,轉身揚長而去。
烏嬪被郭嬪懟了這麼一句,臉上也掛不住,同樣行了禮走了。
慈寧宮外麵,菀凝拉著她額娘避開董鄂清瑩小聲問道:“額娘,您怎麼把她帶來了?”
覺羅氏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你當我想,還不是皇上。皇上知道董鄂七十的女兒入京了,特意讓太後下旨讓我帶著她入宮。”
皇上的聖旨,她能有什麼辦法。
臨出門前她千叮嚀萬囑咐,就怕董鄂清瑩不懂事給國公府惹麻煩。哪知出門前說的好好的,最後還是惹出事來。
皇上下旨的?菀凝蹙眉,“額娘,皇上該不會有什麼想法吧?”
董鄂七十官居副都統,又出自滿洲大姓,他的女兒做皇子福晉也使得。不然好端端的皇上為什麼要太後召見她?
就因為她是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