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遺珠(四)(1 / 2)

“他是我見過的最不像一個帝王的父親。”

東宮內,安然如是對小五感慨。

安然結合從齊帝那裡得知的部分事實和在年長宮人宮人那裡知道的,拚湊出真相。

她見過太多的人,為了利益變得麵目全非。執掌權力者,或是冷血無情,或是不擇手段,和他們相比,齊帝溫和寬容得不像是一言九鼎的帝王。

他愧疚於長女的失蹤,因而對皇後和太子百般忍讓。太子一歲封為儲君,哪怕是曆數前朝都是少有的,更不要提太子的身體根本不適合為帝,這些年,明裡暗裡齊帝不知為太子擋去了多少壓力。

皇後自私自利,看重權力更甚於感情,齊帝不喜她,卻從未虧待過她,哪怕更寵愛貴妃張氏,卻一直將她壓得死死的,不給她和皇後爭鋒的機會。

這樣一個溫和又重情重義的帝王,當真少有。

“不過這樣一來,我就好操作多了。”精致到雌雄莫辨的少年郎輕輕一笑,羞紅了四周偷看他的宮人麵龐。

安然並沒有急著在齊帝那裡刷存在感,她隻是讓王太醫每日彙報她日漸好轉的身體狀況。

皇後對安然始終抱著輕蔑的態度,不怎麼看得上她,因而對下人彙報王太醫的事情也不怎麼上心,在被安然威脅過後無法尋求幫助,王太醫就屈服了,任勞任怨替她辦事。

太子日漸好轉,齊帝心悅,施房看準時機附和:“陛下,此是大喜,恭喜陛下。”

他是知道的,陛下登基日久,可心頭一直有幾樁事積壓,其中兩件便是小公主至今不見蹤影,以及太子身體不見好轉,難為帝王。

眼下前者尚未解決,後一個卻已經見到曙光。

齊帝與他笑言幾句,吩咐他道:“既然太子身子好了些,明日便宣他來景清殿一趟吧。”

施房知道他是沒見到真人不夠放心,恭謹應下退出去宣令。

東宮。

若菱送走施房,回到殿內給安然添了盞茶,沒有等到吩咐,她便默默站在一旁候著。

然而餘光卻總忍不住往那樹下坐著的少年身上看去。

若菱知曉,這不是少年,而是一位正值芳華的少女,可卻仍舊為之驚豔,她想,不過短短數月,人真的能脫胎換骨嗎?

她記得最開始見到的少女是何等模樣,縱然有著和太子一般精致昳麗的麵容,但氣質卻差了千裡,還要靠著她和劉章在一旁遮掩,才足以蒙混過關。

可是現在,誰也無法否認她身上的貴氣,誰也無法說她不是一位貴人。

若菱掩在袖中的手指纖細白皙,此時糾結纏在一起,一如她的心情。

近日來太子的舉動讓她心驚,她將太子的異狀報到鳳儀宮,但鳳儀宮卻無人來理會,而太子的一些舉動越來越不加掩飾,仿佛要讓她們做一個決斷。

若菱是忠於皇後的,但是在不危及性命的前提下,畢竟性命隻有一條,能活著誰也不想死。

坐在樹下翻閱典籍的安然對身旁宮人心中的激烈爭鬥一無所知,不過就算知道也會道一聲意料之中。

她目前最該做的就是脫離皇後的掌控,但在尚未成功之前還要與皇後虛以委蛇一段時日,若菱和劉章這兩個皇後放在她身旁的眼線就顯得尤為重要。

之所以他們報去鳳儀宮的消息無人來理,一是因為皇後不重視,那些消息顯得不怎麼重要,二則是因為太子齊昭又病重了。

齊昭的身體歸根結底在於底子孱弱,若是讓安然來說就是缺少生機,根源的問題,非藥石之罪。

弱得像一張薄紙,再輕的力道輕輕一碰,也能將他捅破。

愛子病重,皇後遠程指揮都來不及,恨不得飛去南方親眼看看齊昭,她的脾氣可遠比不上齊帝寬厚,下人連湊到她麵前都來不及,哪裡還敢把明擺著會使她生怒的消息呈上去,左右看起來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

翌日,安然去了景清殿。

麵容紅潤神采奕奕的太子殿下驚呆了禦前一眾宮人,以及來往的朝臣。

一個時辰的談話結束後,隨著太子的走出,眾人都知曉,這朝堂局勢,要變上一變了。

半日後齊帝下旨讓太子上朝聽政。

施房帶著聖旨從景清殿浩浩蕩蕩出發至東宮,消息不過半刻就傳遍後宮。

被這個消息震動的何止兩三人,張貴妃與二皇子的驚詫自不必說,後宮中無子的嬪妃還好,不過看個樂子,順便感慨一下太子那個病秧子還真的好了,有子的嬪妃都驚掉了手中茶盞,左思右想,卻都無可奈何。

玉明殿中,嫵媚豔絕的張貴妃冷冷一笑,不見厲色,更兼一種美態,“皇後這下該得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