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遺珠(七)(2 / 2)

此情此景,任是齊帝平時性情平和,此時也不由心潮彭拜,但在同時他看了眼左側席位上的薑國使團,若是他在位之期能把薑國踏平,就真的能功至千秋了。

“眾卿平身。”

相比起齊國君臣這時純粹的激動,薑國使團這邊就複雜多了,驚訝,忌憚,種種情緒交織。

作為鄰國,鄰國的君王賢明一點都不是好事,若是可以,他們巴不得鄰國出一位昏庸之君,最好還是敗家殘暴不得民心的那種。

比如齊國上一任皇帝就很好,可惜他身子虧空死得早,沒把齊國敗完,下一任皇帝又是個看著溫吞無用,實際上治國手段不錯的帝王,將走下坡路的齊國給拉了回來。

薑國二皇子薑澤看了眼高台上坐在齊帝下手的皎皎少年,明明收到消息說齊國太子體弱,怎麼一點都看不出來。

他放在膝上的手掌收緊,帶起一片褶皺,心情有些煩悶。

君臣一陣激動後,萬壽宴繼續,百官繼續獻上壽禮,隻是有萬民萬壽圖在先,其餘之物無論多珍貴都難以入眼。

百官獻禮完畢,接下來是宗室,然後是皇子公主們。

安然是太子,自然是壓軸出場,幾位公主合獻了一支舞,有一位皇子為她們伴奏,二皇子齊淩獻上的是一個護身符。

護身符的荷包上繡著的龍紋有些怪異,安然離得近,挑了挑眉,問道:“二弟,這莫非是二弟親手繡的?”

自己說和彆人挑明,效果是不一樣的。

比如此時聽到安然相詢,齊淩隻覺得仿佛聽到了一陣嘲諷,尤其是他咬重了“親手繡”幾個字。

齊淩臉龐霎時通紅。

安然若是知道他所想,隻怕要叫屈,天地良心,她是真的沒笑話他,隻是好奇罷了。

以安然的眼力,自然看得出這個荷包整個都是出自初學者之手,顯然齊淩沒有假他人之手,孝心可嘉。

齊帝出聲解了齊淩的尷尬,目光溫和慈愛,誇了他好幾句好孩子。

齊淩恢複精神,挑釁看向安然,“不知道大哥給父皇準備了什麼壽禮?”

卻不料他剛說完,就聽齊帝道:“你大哥的壽禮在宴席前已經送給父皇了。”

齊淩微愣,安然笑道,“父皇,兒臣壽禮可不止準備了一份。”

齊帝沒好奇她為什麼還有壽禮準備,隻笑嗬嗬慈愛道:“是什麼?還不快給父皇瞧瞧。”

安然對身旁的宮人使了個眼色,不一會兒,便有幾位宮人捧著一副畫出來,站在殿中央展開。

峰巒如聚,波濤洶湧,城樓威嚴,鄉舍恬靜,走街串巷的童子,田間耕種的農夫,手執書卷的青年書生,廟堂憂國憂民的大人……

氣象萬千,恢宏壯闊,眾生百態,皆在其中。

朝臣一時失去言語,連之前為父皇替太子出言而不滿的齊淩都怔愣在原地。

“父皇,”安然清越的聲音在此時響起,“這正是兒臣為您準備的壽禮,此畫,兒臣鬥膽,以《江山》二字命名。”

江山,不僅是字麵意思,由江海波濤和萬裡高山組成,更是在這江與山之下生活的百姓。

齊帝出神良久,最後竟從座椅上起身,行至畫前,用他的雙手觸碰著畫上熟悉又陌生的場景。

他嗓音不知為何有些沙啞,“好,好,此畫,當得此名。”

百官再一次離席行禮祝賀。

……

壽宴至尾聲,齊帝帶著百官登上城樓,與民同樂。

煙火升至高空,綻放出絢爛的花朵,百姓在城樓下歡呼。

煙火映稱得薑澤麵容忽明忽暗,薑傲白看不清他的表情,卻能看清他那一雙保養得宜的手掌上的月牙狀的痕跡。

那是指甲陷進去掐出來的。

薑傲白一點都不陌生,當她被其他姐妹欺辱過後,她的手上就會多出許多自己掐出來忍耐的痕跡。

她有些想笑,既是嘲諷,又是自嘲,她將目光投注到最前方,隻落後齊帝半步的身影上。

江山啊,這位太子的野心昭然若揭。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