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仙途(四)(1 / 2)

臨王在雅間內坐立難安, 見他模樣,跟來的侍衛中有一人與他關係不錯, 不由勸道:“軍師大人既然主動前往,必有把握,當不會出現意外。”

臨王端起桌上的茶水飲了一口, 搖頭道:“你不明白。”

他皺著英挺的眉毛, 神情也有幾分疑惑不解:“本王也不知為何,心下難安, 煩躁不已。”

但他也知道,周圍都是他的屬下, 哪怕關係再好,他也不該在他們麵前流露出異色,又飲了口茶,壓下心中的煩悶, 故作淡定道:“先生那般人物,一定會沒事的。”

數年來無數次的算無遺策, 鑄就了臨王及其他人對她的無上信心。

侍衛理所當然道:“那是自然。”

又等了一刻鐘,外麵有侍衛進來相請,臨王忙從坐椅上起身,又思及先生教導, 理了理衣袍,才步履從容走出。

進了雅間,臨王看到先生坐在一旁,忙行禮問安:“先生!”

他語氣略顯激動, 與平時有異。

宋綺奇怪了一瞬,招了招手,“起來吧,”她含笑回頭看了眼安然,說道:“我與你介紹一人。”

她之前和安然說過此界的事情,知道安然並不排斥凡人。

“這是我女兒,你若願意,可喚一聲師姐。”

臨王呆住了。

“女、女兒?”

他不由將目光凝在宋綺麵上,先生頂多二十歲吧,也不對,他九歲那年遇到先生時,先生容貌就一直未改過。

而且,他還從未見過先生這般溫柔過。

臨王含著一絲嫉妒轉向屋內的另一人,呼吸不由停滯了刹那,那人風采他從未見過,便是美貌堪稱絕世的先生在她麵前都稍遜一籌。

若說先生還屬人間之色,此人便是天宮仙子。

她坐在那裡,沒有注意到她之前半分不起眼,然而人們的目光若是落到她身上,便再也難以移開。

“母親?”

一聲恍若玉石相擊的聲音在屋內響起,帶著淡淡疑惑。

臨王霎時回神,紅暈從耳尖蔓延到整張臉,他後退半步,躬身一禮:“師姐見諒,是小弟孟浪了。”

“無事,”安然淡淡含笑,終於將目光落到臨王身上,然而她下一瞬開口的話卻讓臨王聽不明白。

“資質不錯,母親是有意帶他回宗?”

師姐二字可不是輕易能叫的,宋綺既然允許臨王叫她師姐,說明心中至少也是將他視為記名弟子的。

臨王張了張嘴,想問什麼資質,什麼回宗,但話到嘴邊,卻變成了略顯驚慌的詢問:“先生您要走嗎?”

他直接上前兩步,想要抓住她的衣袖,卻又遲疑不敢。

宋綺朝他溫和笑了笑,對安然道:“我在此界欲要扶持他稱帝,到時好窮搜天下,尋找傳送陣。”

安然之前便有所猜測,如今事實也不出她意料。

在凡人界,宋綺法力被禁,雖性命無憂,但想要尋找傳送陣,無疑是借用凡人力量更方便。

她開口讚道:“母親此舉甚好。”而且不是所有修士都拉得下臉麵的,一般修士哪怕落到這等下場也不會輕易想要借助凡俗力量。

宋綺被女兒誇獎,心中升起一股怪異之感,仿佛誇她的不是女兒,而是一位前輩,或者平輩相交的友人。

大概是女兒已經長大了吧。

宋綺早就知道兩界時間法則不同,此界一年,外麵已經過去十載有餘,她困在此間七年多,外麵也該過去了七十多載。

女兒已經是元嬰修士了,甚至還有能力避過於曲江救她出來。

宋綺的心酸酸澀澀,又是欣喜欣慰,又是苦澀難當。

好在到底是喜悅更勝一籌。

她柔聲繼續道:“這些年這孩子陪著我,我想給他一個機會。”

與凡人而言,超凡脫俗的機會無疑是一大機緣。

安然點了點頭,“女兒再帶一人傳送陣也無妨。”

得了她準話,宋綺鬆了口氣,母女重逢固然喜悅,她卻不知到底該怎麼和女兒相處。

說來也好笑,她在凡俗界翻雲覆雨,手下勢力與諸侯爭霸,有問鼎之資,在廣虛界時也是少有的合體大能,一生從未懼過誰,如今對著自家女兒卻不得不小心翼翼,生怕輕了或者重了。

她不知道,她不自在,安然比她更甚,要不是多世輪回鍛煉的演技支撐著她,差點就要在宋綺麵前落荒而逃。

宋綺看向一頭霧水的臨王,對上他忐忑難安的眼神,心下突然一軟。

幾年前她從土匪手中救出這孩子,雖存利用之心,但也難免有幾分真情,在被愛人背叛、母女分離的日子裡,臨王的存在無疑慰籍了她灰敗的心。

她一臉鄭重道:“你也該有所猜測,我與你師姐都非凡人,此次你師姐是來接我回山門的,我且問你,你可願與我一同前往?”

臨王心頭一震,握了握拳,不是凡人?那是什麼?仙人嗎?

他一臉迷茫,不知不覺竟是問了出來。

宋綺揉了揉他的腦袋,“不是仙人,我等離成仙尚遠,不過也非是什麼普通人。”

臨王眼淚險些落了下來,除了他剛被救回來的那一陣,先生再未待他如此親近。

“飛天遁地,移山倒海,壽元過萬,渡劫升仙,都不是不可能之事,”宋綺描繪著修仙勝景,問道:“阿臨,你可願往?”

臨王的封號直接取自姓名中的一字,顯得很敷衍,隻是宋綺隨口所取,當時臨王與宋綺尚且沒有現在這般親近,沒敢提出異議。

臨王沉默著,眼中依舊帶著迷茫。

宋綺並未催促,仙與凡,如何抉擇,此乃大事。

臨王默然許久,抬頭問:“先生,我若離去,軍中如何?昌黎如何?”

宋綺道:“你若走,無非從軍中再推舉出一位首領。”

臨王卻知沒這麼簡單,軍中除軍師之外,沒有人能夠真正使底下一眾兄弟服眾,臨王軍之所以能夠聚集起來,是因軍師,還有他這個王室皇子。

他雖多是個幌子,但卻必不可少。

他若和先生一同走了,隻怕臨王軍轉眼就要散了,群龍無首,昌黎也將淪為他人治下。

他不是舍不得權力,隻是此時腦海裡總是閃過先生帶著他站在城牆上的場景,那一年他們徹底站穩跟腳,昌黎做為他們的大本營,被治理的很好,城中百姓麵上終於重新帶上笑容。

先生指著下方百姓道:“阿臨,這些都是你的子民。”

那一刻,臨王終於對他的身份有了清晰的認知。

他是王。

王者,承萬民之期望。

他又問:“我若走了,可還能回來?”

宋綺道:“也許可以,此界與廣虛時間流速不等,此界一日,外麵十日,你資質不差,修到金丹便可獨自過傳送陣,有個一百多年許是能成。”

一百多年?

即使臨王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也被這個數字砸得頭昏腦脹。

一百多年?他才十五歲,當真能活那麼久?

宋綺並不願看中的弟子在此界蹉跎,故而多說了幾句:“你便是不放心其餘人等,我若離去,以你之能,恐也不能服眾。”

臨王滿腔糾結被打擊了個乾淨,說得沒錯,臨王軍的主心骨還是先生,先生走了,他一毛頭小子哪能服眾,隻怕頃刻就被彆家給分食了個乾淨。

“先生,”他焉頭焉腦的。

安然沒忍住,輕笑了一聲。

臨王頓時又紅成了隻蝦。

宋綺也笑了笑:“好了,阿臨,你莫煩憂,離去之前我會幫他們做好安排。”

臨王終於提起了些精神,“是,先生。”

……

一行人回了城主府,宋綺沒有對外介紹安然,隻讓人安排在她的院子裡。

宋綺忙著去安排這些年聚攏來的文臣武將,臨王幫不上忙,便大著膽子來找安然。

“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