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恩負義(完)(1 / 2)

一陣靜默後, 鄧戚目光堅定,道:“盛氏乃毒婦, 害我母親,亂我家門,此等惡婦, 請恕我鄧家無福消受!”

安然態度一如之前般無所謂, 隻點頭道:“可。”

沒有來之前想象的艱難,鄧戚心中不知為何, 並不如預料中的輕鬆喜悅。

安然忽然又道:“不過我盛家的東西,鄧舉人總不會貪圖吧?”

她不喜盛惜, 對鄧戚也沒多少好感, 隻是鄧戚目前沒有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安然即便想對付他, 也沒有立場。

但是盛家的東西她卻依舊不想留在鄧家。

鄧戚臉色一僵, 肉眼可見難看起來,之前對盛珍果斷態度升起的一絲好感驟然煙消雲散,恨不得當場甩袖離開。

在對麵女子看似淡漠卻極有壓迫的注視下, 鄧戚咬牙道:“自然。”

安然點頭, 接著便下了逐客令, 鄧戚立刻推門離開,不帶一分遲疑。

鄧家若無盛家支持, 如今的鄧母絕不會過得這般悠閒,隻怕要拿半條命去供養鄧戚。

鄧家真正的好日子是在鄧戚中了舉人之後,但如今鄧家的偌大家財主要還是靠著盛惜的嫁妝, 就連他們如今住的宅子都是盛珍送給妹妹的嫁妝。

鄧戚一路上腦海裡怒火不減反增,盛珍一句話說到了他的痛處,哪個男子不愛麵子,吃軟飯的名聲不是所有男子都能淡然處之的。

“公子,”侍女見他歸來,欣喜若狂,連忙上前盈盈一福:“老夫人醒了,正找您呢。”

“母親醒了?我這就去!”

鄧戚立刻將怒火拋到了腦後,撩起袍子就往裡跑。

老夫人年紀大了,早年勞累,傷痛不少,外表看著光鮮,其實內裡沒多少貨,這一病,連光鮮的外表都打回了原形。

“母親,”鄧戚看著靠在床頭的母親,激動不已,又鬆了口氣,扶著老母,將她霜白的銀發彆到耳後,溫聲道:“母親已經睡了半日了,總算醒了。”

自病後,鄧母時睡時醒,睡眠時間大大增多,看得鄧戚十分揪心,連溫書都無法專心。

“戚兒。”

鄧母伸出枯瘦的手掌,覆蓋在年輕男子白淨有力的手上,對比分明,她自嘲笑笑,“老了,不中用了,讓戚兒擔心了。”

這一病,似乎磨去了鄧母大半的尖酸棱角,亦或者說,她在鄧戚麵前永遠是任勞任怨的慈母。

“你剛才去了哪裡?我讓人去找你,說是你出了門。”

鄧母緩緩說完一長句話,渾濁的眼睛盯著他,不許他撒謊。

鄧戚沒有打算瞞她,之後也瞞不住,他實話實說道:“孩兒去了盛家。”

“你要休妻?”

鄧母皺眉。

鄧戚有些茫然,母親的反應為何與他想的不同,他愣愣點頭。

鄧母的確不怎麼高興,她是不喜盛惜,覺得她不配做戚兒的妻子,但沒打算休妻,隻是準備多教導教導她。

不過盛惜做出那等事,的確該休。

鄧母緊皺的眉頭鬆開,眼中戾氣閃過,“那就休吧,那賤婦還在柴房吧,把休書送去,直接趕出府!”

她說完有一陣了,卻發現自家兒子沒有照辦,坐在床頭神情猶豫,似有什麼話想說。

她詢問的目光看了過去,鄧戚猶豫道:“母親,我答應了盛家主,要將盛家的東西都還回去。”

“什麼?!”

鄧母又驚又怒,絲毫不遜色得知了盛惜給她下毒時的心情,她呼吸急促,臉色猙獰:“她怎麼敢?!她盛家還有臉提?!”

嫁給他們家那樣一個毒婦,盛家不上門低三下四求情就算了,竟然還敢公然提要求!

鄧戚心中其實也是有一些後悔的,隻是他不事生產,感覺不大,但鄧母卻是對鄧家的真正情況知之甚詳,鄧家如今的風光大半都是靠著盛家的支持,沒了盛家,鄧家的生活水平一下子要跌落幾個檔次。

鄧母心中一陣肉痛,臉色陣青陣白,很快做了決定,“不可!老婆子我要親上盛家,我倒要看看她們哪來的臉!”

“母親。”

她這般潑婦姿態看得鄧戚皺眉,製止她道:“我已經答應了盛家主,我為舉人,難道還缺那點錢財。”多的是人上趕著給他送錢。

鄧母卻比他更明白,盛家的錢財豈是那些個小商戶能夠比的,尤其是盛惜嫁過來時正是盛珍對這個妹妹極為寵愛的時候,貼進來的嫁妝是好些人家一輩子都無法想象到的數目。

即便是舉人,也需要經營個幾十年才能積累出偌大家業。

鄧母胸口幾經起伏,終於壓下了心底的憋屈與心疼,她雖為母親,但這個家還是她的兒子更為重要,戚兒是舉人,讀書人一諾千金,不可輕易毀諾。

與鄧母分彆,鄧戚回到書房提筆寫下休書,一字一句行雲流水,沒有半刻遲疑。

他剛將筆放下,書童敲門道:“公子,門房說外麵來了盛家的人。”

有些事屬於家醜,儘管這幾日下人們覺得府中氣氛不對,夫人也不知去向,但還是壓抑著自己的好奇心。

鄧戚聞言不悅,到底是商戶人家,重財輕禮,不過片刻就追上了門。

他自認與她們不同,即使不悅也沒有失去禮數,吩咐道:“請到花廳,我稍後便到。”

“是。”書童將門輕輕合上。

鄧戚整了整衣衫,片刻後也出了門,花廳內,為首的是三名侍女,另有幾個小廝。

鄧戚認得七其中一名侍女,是盛珍的貼身侍女,另兩人也略有些眼熟。

“芯姑娘。”

鄧戚見禮道,芯兒笑吟吟避開,回了一禮:“婢子一介奴仆,可當不得舉人老爺大禮。”

客套了兩句後,芯兒從身後的侍女手中接過幾個木盒,打開其中一個:“這是我們家給盛惜娘子的嫁妝清單,鄧府內應該也有留存,舉人老爺可以對一下,看看可有錯漏。”

鄧戚臉一黑,沒有接過來,乾巴巴道:“不必了,我相信盛家主。”

芯兒笑意未改,隨口敷衍一句:“多謝舉人老爺信任。

她打開第二個盒子,裡麵是一張地契記錄,“我們家主曾贈送給盛惜娘子未來夫家一處府邸。”

未儘的意思很明顯了,鄧戚放在身側的拳頭微微顫動,“我與母親會搬出去。”

芯兒沒有打開第三個盒子,她道:“那這院子裡的下人……”

下人也是盛家買的。

鄧戚道:“……自然是隨你們回去。”

他說完已經覺得盛家來的奴仆們都在嘲笑他,鄧戚豁然起身,袍袖振動,“我去帶盛氏過來。”

總不能一直讓他丟臉。

芯兒一直鎮定自若的神情有一瞬陰沉,身為盛珍身邊的貼身人,她對除家主之外的其餘所有人都沒有特殊感覺,除非她讓家主蒙羞了。

比如盛惜。

“婢子與舉人老爺同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