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恩負義(七)(1 / 2)

“當然不會。”

安然輕笑:“等我將這裡的事情處理好就走。”

小五也明白這個道理, 撇撇嘴,沒再說什麼了。

爭流和小五兩人就此在盛府住下, 引起的風波不小, 若不是盛家管理嚴格, 下人口風嚴謹, 隻怕風波的範圍要擴展到整個雲嵐城。

盛三娘子起初聽聞這個消息,在安然麵前連笑容都險些保持不住, 好在後來小五機靈可愛,很快和她興趣相投,打成一片, 幾乎將爭流忘到了腦後。

盛四娘子看得好笑又無奈, 到底是性格原因,成熟不了, 不過這樣也好,四娘子沒有刻意提醒她。

不過盛三娘子快活的日子沒持續多久,一日安然將她們喊到了書房。

淡淡的熏香中,明豔動人的女子坐在上首, 容色淡淡,卻自有一股威嚴。

兩位年輕的小娘子恭敬又不失親近地行禮:“見過長姐。”

“長姐,這是我們今天的課業。”

她們二人將寫有密密麻麻字體的冊子遞上來,安然每隔幾天就會將她們喚來一次檢查進度, 因此二人不覺得奇怪。

安然翻開冊子,一目十行,很快就到了底, 她微微點頭,神態滿意。

一直下意識屏住呼吸的盛三娘子鬆了口氣,這一聲呼氣在安靜的室內有些響亮,她懊惱地捂住口鼻,後悔莫及。

盛四娘子沉靜的眸子裡閃過一絲無奈。

安然瞥了盛三一眼,將冊子合上,出乎二人預料的,沒有說什麼責備的言語,而是誇讚道:“學得不錯。”

盛三娘子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要是有尾巴,隻怕這會兒也跟著翹了起來。

長姐誇她們了!

開心!!

喜滋滋的模樣看得安然一笑,她溫聲道:“蘇素向我彙報,說她已經沒什麼可教你們的了。”

這當然是虛言,蘇素管理鋪子好幾年的經驗怎麼可能沒得教,不過是她沒吩咐,因此不敢教而已,但在賬冊與管理方麵確實沒得教了,空有理論隻是紙上談兵,更多的需要親自經曆。

“因此我打算分彆給你們一個鋪子,你們自己管理。”

盛三娘子和盛四娘子到底與彆的商人不同,不必白手起家,也不同於盛珍,她們走得是坦蕩大道,注定要輕鬆許多。

不過再輕鬆,以女子之身執掌巨賈之家,總歸不是容易的事情。

安然沒有打算為盛家奉獻一輩子,但也不可能看著盛家敗落,好在目前來看盛三娘子和盛四娘子都有些天賦。

如果她們能夠撐得起盛家,且自己也願意,安然就會將盛家交給她們;如果她們不能,或者不願,安然想,她總歸能夠找到願意的人。

將兩個年輕小娘子扔進了水深火熱之中,安然有更多的精神關注鄧家。

鄧家,長廊上掛著輕紗,清風徐來,薄紗曼舞,風鈴聲叮當作響,很有一番風韻。

華服的少婦走上長廊,侍女小廝前後簇擁,看著派頭不小。

匆匆路過的下人連忙跪下行禮,口稱:“夫人。”

盛惜目光不曾有一絲落到那下人身上,她身邊緊緊跟隨的侍女掃了他一眼,道了聲:“免禮。”

一行人很快離開,那下人直到看不見她們的身影才起身,抹了把汗,心道夫人看著今天心情好像不怎麼好,他得去提醒阿翠小心些。

儘管剛才離開的盛惜自認沒有一絲情緒外露,但長久以來,鄧府的下人們對這位夫人了解頗深,琢磨她的情緒很有一套。

哪怕夫人在老太太麵前伏低做小,婆媳倆看著日漸親密,宛如一母女,但在鄧府的下人,尤其是正院的人眼中,她們倆分明還是相互不待見的典型婆媳。

正院的人對此深信不疑,這一點從夫人每次前往老太太的院子前後都心情極差就可以看出。

老太太的院子是鄧家最好的院子,各種好東西鄧戚從不吝惜往這裡送,他一個年輕前途無量的舉人,有的是人想在他還沒真正走上青雲之路前巴結。

盛惜溫柔的水眸裡一絲恨意飛快掠過,她對著前來迎接的老太太院子裡的侍女微微一笑,然後快步邁進裡麵,對堂上富態的慈祥婦人親親熱熱喊道:“婆母。”

聲音清脆,親昵自然。

從前盛惜都不知道原來自己的演技會那麼好,正如她從不知道自己會恨一個人至此。

盛惜從來都是驕傲的,她與這個世界的人都不一樣,這個不一樣賦予了她無與倫比的自豪,盛珍多年的寵愛更使她堅信這一點,但這一切都在嫁入鄧家後被擊碎了。

鄧戚無視她,哪怕她再怎麼討好也偏幫鄧母,沒心沒肺,裝作看不到鄧母對她的刁難。

對,是裝的。

盛惜很確定這一點,她相信自己的眼睛與判斷。

這幾個月,鄧母讓她當著滿院下人的麵下跪,讓她像下人一樣侍候她,穩穩升任盛惜仇人榜第一名。

而在這個過程中,鄧戚一直裝作不知道看不到,隻躲在書房看書。

盛惜都不清楚自己是怎麼忍下來的,沒有娘家的支持,沒有丈夫的寵愛,盛惜隻能暫時忍著。

也許最初她還是真的把鄧母當婆母看待,但現在,盛惜隻知道麵前的是敵人。

是敵人那就好辦的,盛惜呼吸略微急促,反應過來這點,她緩慢調整自己的呼吸,麵上笑意更柔。

“婆母,”見禮過後,她對身後的侍女示意,“媳婦請教了大夫,親自下廚為您做了一盅補湯,婆母可否賞臉嘗嘗?”

那侍女上前一步,恭敬地將托盤高舉,紅木托盤中央擺著一隻玉色小碗。

做媳婦的總不能不會做飯,鄧母最近借此刁難了她許久,還派下人監督她在廚房親自下廚。

大戶人家的媳婦的確需要會些廚藝來討好婆家人,但她們大多是指點廚子來做,動口不動手,而盛惜在鄧母的要求下卻是親力親為。

不過她做出來的東西鄧母幾乎一次都沒嘗過。

她何等精明,哪會入口明顯對她敵意深重的兒媳做的東西。

不過次數多了也有弊端,盛惜又懇求了一次,杏眼中滿滿都是期待。

鄧母暗道這狐媚子的段數又上升了,但思及她這些日子的乖順,她又放下了心,哪個媳婦入門不會被婆母懲治一番,眼下這些算什麼,她當初嫁給夫君,婆母做得那才叫狠。

她都沒讓兒媳洗衣下地,這些算是什麼。

鄧母想得心安理得,且兒媳天生就不該反抗婆母,不過她警惕未散,擺手對身邊的侍女吩咐道:“再拿一隻碗來,我與盛氏共用。”

侍女柔聲應是,很快取來一隻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