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梅芬離開後, 展明煦走到房間和後院，沒看到弟弟妹妹, 便又回到天井那裡。
他長得高, 站在兩家之間的牆邊可以看到葉清舒家廚房裡的情形。
上次站在這裡還嚇到葉清舒兩次來著。
小暄和小雯果然在葉清舒家。
兩個孩子正在狼吞虎咽地吃東西, 一看就知道今天又挨餓了，展明煦一直在給他們找托兒所。
可惜打聽很久，能用的人脈全用上了還是沒找到，中福市暫時沒有這樣的機構，如果在燕市就好了，那裡是首都, 肯定會有比較好的托兒。
不過, 因為他一直在打聽，有幾個小學退休又不想閒著的老教師似乎看到這方麵的前景，好像有開托兒所的意向。
展明煦沒去後院, 而是直接翻牆來到葉清舒家。
葉清舒看到他，心情不錯地跟他開玩笑：“今天不偷偷摸摸走後門過來了？”
展明煦也跟著笑了笑配合道：“你不也沒偷偷摸摸給他們吃的了。”
葉清舒耳朵賊靈敏，她也是聽到展明煦跟他母親的對話，才這麼光明正大把小暄小雯抱到自己家來吃東西。
她不知道展明煦暗地裡的打算, 隻因為聽到他們母子間的對話, 就覺得反正今後跟徐梅芬估計是低頭不見抬頭見。
自己做了好吃的願意分給小暄小雯一些, 乾脆就光明正大地給, 這樣他們沒準還能自己吃光呢，帶回家不定進誰的嘴裡。
她給兩個孩子吃的也都是好東西，徐梅芬還能雞蛋裡挑出骨頭不成？
徐梅芬自己這個當媽的都沒葉清舒外人做得好呢。
如果不是這兩個孩子實在懂事得讓人心疼, 葉清舒又跟展明煦關係不錯，受他幫助良多，她也不會多管閒事。
展明煦把自己的打算說給葉清舒聽，葉清舒很乾脆地答應了下來。
但她也提前跟展明煦說清楚：“我就是隨手幫個忙，你可得管好你媽媽，兩個孩子都不挑食，她一個大人可不能挑三揀四，不然她沒準要把我當成你家幫傭廚娘了。”
“你放心，我會看著她的，不會讓她亂來。”而且還不知道她最後會如何選擇。
三個親生的骨肉和每個月一百塊錢能把她留下來嗎？
展明煦自己是無所謂，反正已經長大了。
他早就知道自己家的父母跟彆人家的不太一樣，彆人家父母吵吵鬨鬨過後，對孩子還是很疼愛，而他們……不說也罷。
如果不是念著徐梅芬對他們的生恩，同時也擔心小暄小雯以後上學，會被同學嘲笑是沒爸沒媽的孩子，他也不會再給徐梅芬這一次選擇的機會，自己又不是養不起弟弟妹妹。
展明煦從日暮西沉一直等到夜色漸深。
這天晚上，說好要去工廠辭職的徐梅芬沒再回來。
半夜，葉清舒起夜，看到隔壁展明煦的房間亮著燈光，她披著外套，站在那裡看了一會兒。
彎腰在地上撿起一小塊石子，雙手攀住兩家天井之間的牆，三兩下爬上去坐在牆頭，小石子咚地一聲敲在展明煦房間的窗戶上。
沉浸在思緒中的展明煦猛然回過神，他看向窗戶的方向，被報紙糊住玻璃的窗戶縫隙裡可以看到月色下牆頭那一片人形的黑影，披著長發，看著還真有點嚇人。
展明煦穿上外套走出去，嘴角是淡淡的笑：“你上次還說我嚇人。”
“我認為牆上長出個腦袋，確實比牆上坐著個人恐怖一些。”葉清舒把手伸向他：“上來賞賞月？”
“賞月？”展明煦看向烏漆抹黑的天空：“你確定？”請問月亮在哪兒？
葉清舒：“咳咳，明月在我心。”
展明煦利落地爬上牆頭：“既然你請我去你心裡看月亮，那麼我就卻之不恭了。”
說出那句明月在我心時，葉清舒沒想那麼多，這會兒居然猝不及防被他撩了一下，還真……有點讓人臉熱呢。
兩人坐在牆頭沉默半晌，葉清舒想起，自己似乎是想來安慰他一下的，現在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葉清舒知道徐梅芬又沒回家，這一次她再次明目張膽、一聲不吭地離開，與展明煦徹夜未眠的反應，讓葉清舒想到一個不好的結果——她如此肆無忌憚地不負責任，是不是打算不再回來了？
“你還好吧？”除了這句，她真不知道該怎麼打開話題了，隻能乾巴巴地說這麼一句話。
“你怎麼比我還緊張？”展明煦難得主動開玩笑。
他主動開玩笑，卻讓葉清舒覺得情況似乎不太妙，即使展明煦表現出來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但人心肉長，被親人傷害，又怎會真如表現出來的那樣無所謂呢？
“要不肩膀借你考一下？”
“謝謝。”展明煦真垂頭靠在了她的肩膀上，沒人再說話，一時間氣氛又安靜下來。
過了一會兒，葉清舒聽到他說：“說起來有點可笑，其實我早查到她的所作所為，也知道她在算計什麼，隻是依舊自欺欺人地相信，我和弟弟妹妹在她心裡，應該會有那麼一丁點位置吧？可惜啊，她確實隻愛她自己，我早就看透了，卻始終心懷僥幸。今天隻是一個試探罷了，損失一百塊錢看清一個人，不虧。她選擇放棄我們，我尊重她的選擇，但永遠不會原諒。”
葉清舒張了張嘴，猶豫幾秒還是說出了一個近乎殘酷的事實：“我聽人說過，不是所有父母都愛自己的孩子，不在意，就不會受傷。”所以你可以不要在意一個不愛你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