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蕎看著那瓶白酒,一言難儘道:“顧星然,你確定你要喝那個?我怎麼覺得會一杯倒呢?要不還是來點紅的啤的得了。”
本來顧星然從沒有喝過白酒還有點膽怯,被林蕎這麼一說他直接勇氣拉滿,開什麼玩笑,他顧星然長這麼大就沒怕過什麼!區區一杯白酒而已,完全不在話下!
“少小看我,我今天還真就要嘗嘗那白酒是什麼味了。”顧星然說完不等顧知洵反應,立馬起身從櫃子上拿下酒,還順帶把顧知洵手上的紅酒奪過來放到一邊,然後把白酒往桌子上一拍。
“總不能我一個人喝吧,爸你陪我一起喝!”
林蕎無奈扶額,行吧,她差點忘記自己這好大兒是個性情中人,不能刺激,越刺激越來勁,她還是少說兩句吧,彆再等會又哪句說不對,讓這傻小子把白酒給一口悶了。
顧知洵看著顧星然拿來的那瓶高度酒,稍微猶豫了一下,這酒是彆人送的他,拿回來以後就喝過一次,他酒量不算很好,平常都很控製,應酬的時候能不喝就不喝,更多的時候是喝度數小些的紅酒。
但難得看到顧星然這麼積極的模樣,顧知洵說不出拒絕的話,點頭算是答應,顧星然瞬間高興了,利索的把顧知洵桌子上的高腳杯拿到一邊,給他取了一個跟自己一樣的玻璃杯,打開酒瓶豪邁的給顧知洵倒了個滿杯。
顧知洵望著杯子裡馬上就要溢出來的白酒,很少見的露出了呆滯的表情。
這一杯……得有個三兩酒吧。
隻是把酒倒出來,林蕎聞到那股熏人的味道就感覺自己要醉了,她沒攔住顧星然給顧知洵倒酒,但及時攔住了顧星然給自己倒酒。
她一把握住顧星然的手腕,堅決地說:“這杯子太大了,不能滿上,最多半杯。”
顧星然撇撇嘴,不情不願的在林蕎的監視下倒酒,在半杯的時候停住了:“這樣行了吧?”
看到顧星然把酒瓶擺到一邊,林蕎才放心地鬆開手,喝了兩口自己的奶茶緩解鼻腔中的酒氣,完事後她拿起筷子,招呼其他人吃飯。
“好了,現在真是有酒有肉了,趕快動筷開動吧!”
忙活一天,大家也是都餓到了頂點,尤其是顧知洵做的菜實在好吃,開吃以後都沒人能顧得上說話,一筷子一筷子地,直到把肚子墊了個三成飽,林蕎才想起麵前還有個蛋糕來,她連忙拿出贈送的刀叉盤子挨個給大家切了塊。
分完蛋糕,林蕎迫不及待地拿出小叉子吃了一口自己盤裡的蛋糕,這味道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好吃,一口下去就是濃鬱的巧克力味,而且一點都不膩,蛋糕胚中間還有脆脆的夾心,也是巧克力味的。
顧星然也嘗了嘗,不過他沒像是林蕎那樣細細的品,他吃這東西比林蕎可多多了,比起蛋糕,他還是覺得杯子中的白酒對他更加有吸引力。
顧星然用紙巾胡亂擦了下嘴,舉起杯子對著麵前那一位:“來,走一個,彆光吃不喝呀。”
林蕎差點把嘴裡的蛋糕噴出
來,她喝了口奶茶壓下去,又好笑又好氣的問顧星然:“你這都跟誰學的,還走一個,跟酒場老手一樣。”
“沒吃過豬肉我還不能見過豬跑了?”顧星然得意的抬眉,“怎麼喝,直接全乾了嗎?”
“你省省吧,慢慢來,直接喝醉這麼多好吃的你都撈不著吃。”林蕎也舉起手中的奶茶,跟顧星然的杯子碰了下。
顧知洵舉杯稍微遲了些,因為他的杯子實在是太滿,他先低頭喝了一口,才舉起來跟他們碰杯,林蕎看的一個勁想笑,顧知洵那老實巴交的模樣做這種行為總是很有反差感,讓人莫名覺得可愛。
三人一碰杯,顧星然沒急著喝,而是看顧知洵先喝了一小口,臉上表情都不帶變的,他才放心地跟著喝了同樣的量,但就在白酒順著喉嚨下去後,顧星然就後悔了,他抿緊嘴動用全身的肌肉控製麵部表情,沒把那種痛苦到愁眉苦臉的表情露出來。
擦,這是什麼!七十五度酒精嗎!他感覺自己嘴巴喉嚨一直到胃部都要燃燒起來了!火辣辣的被辣的疼,要是麵前有個火把,他都懷疑自己能當場表演個噴火。
顧星然頓時對麵前這半杯白酒有了深深的恐懼,他是真想拿起旁白的水杯衝衝口,可想到他一開始那些豪言壯語,顧星然的手就沒法抬起來,他使勁吞咽了幾下口水,等嗓子裡的痛苦減少了些,才強顏歡笑地說。
“呃,這酒還挺好喝的哈。”
林蕎半信半疑的打量他:“你確定?”
顧星然嘴硬點頭:“是的,我覺得不錯,我爸喝的酒肯定都差不到哪去,好喝!”
林蕎把目光移到顧知洵身上:“這酒多少度的?”
顧知洵也記不太清了,他拿過瓶子看了一眼:“五十三度。”
“噗!”
顧星然剛吃下一口蛋糕,差點沒噴出來,竟然五十多度!他還以為頂多三四十度呢,怪不得喝起來那麼痛苦,跟小刀拉嗓子一樣。
林蕎給顧星然和顧知洵依次豎了個大拇指:“你們牛,我可享受不來這東西,我乖乖喝奶茶,你們爺倆拚酒吧。”
說完她就拿起筷子繼續吃東西,顧知洵臉朝著林蕎的方向微側著,眸子穩穩地落在她身上,將林蕎吃東西時像小倉鼠一樣鼓囊囊的腮幫,還有眼中綻放出的驚喜都看在眼裡。
餐廳的暖光從上方灑落,映得林蕎頭頂黃橙橙的,顧知洵姿態隨意地坐在位置上,手中握著那杯白酒,他收回視線看向杯子,酒麵同樣也倒映著燈,隨著他拿起酒杯的動作,那一圈黃色又蕩漾開沒了蹤影。
隻是稍微移動一下,那抹光亮就會從指縫中溜走,抓不住,留不下。
顧知洵沉默地舉起杯子,用動作示意顧星然碰杯,他的手指包裹住了半圈玻璃,稍微用了些力,手背上的青筋凸起,延伸至肌肉緊實的小臂,又消失於深藍的睡衣之下。
他頭發被發膠打理得一絲不苟,露出了額頭與劍眉,眼鏡也擦拭得乾乾淨淨沒有一點臟汙,即使換下了西裝,也像是板板正正寫在紙張上
的數學公式,沒有一絲紕漏。
顧星然不情不願地舉起杯子,和顧知洵相碰後一人喝了一口,一個麵無表情,一個雖然麵無表情但心裡在呲牙咧嘴。
烈酒過喉,辛辣的感覺遍布口腔,顧知洵這口喝的有些多,感受更為強烈,不過他不似顧星然還年輕,早就在那些年應酬的時候習慣了酒精的味道,所以不難忍受。
餘光落在掉在地上的奶茶蓋,顧知洵彎腰把它撿起放到了桌子的一旁,準備過會和蛋糕盒一起扔掉,隻不過那蓋子換了個方向擺放後,讓他看到了上方的那行字。
負心的人吞一萬根針。
顧知洵目光在那裡停了一會,很快就不留痕跡的移開,他舉起酒杯,這次沒有等待顧星然的碰杯,而是直接放在嘴邊喝了幾口,等再次放下杯子的時候,裡麵的酒就剩下一個杯底。
“對了顧知洵,你知道你兒子吉他彈的很好嗎?”
林蕎說著,用紙擦了擦手去沙發邊把顧星然的吉他提來,遞給了正啃著雞肉的顧星然:“閒著也是閒著,你彈首曲子給你爸聽吧,他肯定沒聽你單獨彈過吉他。”
顧星然手裡拿著吉他,尷尬的看了眼對麵的男人:“還是算了吧,我都不知道彈什麼。”
“怎麼不知道了,隨便哪首都行呀,你上次給我彈得那首就很不錯,要不就彈它吧。”
見顧星然還在猶豫,林蕎催促道:“快彈吧快彈吧,真的很好聽,我也很想再聽一邊呢,你爸今天還給我們買了蛋糕,就當是感謝他的唄。”
她有意想讓這兩人的關係變得更親近,今天無疑就是一個很好的場合,吃點小菜喝點小酒再來點音樂,勁頭一來再差的關係都能夠被修複一些。
顧星然撓撓頭,雖然臉上還是挺不情願的,但到底沒再繼續拒絕,他從吉他包裡拿出吉他,橫過來放在腿上,在彈之前先交代了一句打預防針。
“我爸也彈過吉他,那他應該知道這首《寂靜之聲》,我彈得就那樣,你們隨便一聽就行。”
扔下話以後,顧星然還是覺得差了點勇氣,他在林蕎麵前還算能放得開,但在他爸這就莫名的拘束,看到麵前的酒杯,顧星然心一橫直接舉起來咕嘟咕嘟喝了個乾淨,然後被辣的咳嗽了好幾聲,才握住吉他,深呼吸一口開始彈。
他的指尖在琴弦中輕輕的撥動,流暢悠揚的音樂逐漸流淌在整個空間之中,旋律細膩舒緩,像是飄在天空中去踩綿軟的雲彩,輕飄飄的,霧蒙蒙的,似夢似幻。
林蕎手撐在身體兩側的椅子上,腦袋隨著音樂慢悠悠的晃動,夜晚似乎與這首歌很配,能輕易撫平年輕人躁動的心情,沉浸在這歌中,沉浸在這夜中。
聽著聽著,林蕎忽然想看看顧知洵是什麼反應,是不是也在享受這一刻的靜謐,她不想被發現,就悄悄把屁股朝後移了移,偷偷摸摸地朝右扭頭。
再然後,她就撞進了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中,呼吸隨之暫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