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並沒進錯道觀, 道士還是道士, 隻是他不了解道士這個職業有多全麵罷了。就說這李道長,他為啥對這些知道這麼細?因為他是道家門裡的建築隊老大啊!是職業屬性造成的。怎麼你不信?嘿,彆看道家好像很多事兒挺不講究, 各有各的鬨騰,就和修仙文裡那一句:大道三千……反正什麼樣的人都有, 瀟灑的不要不要的。可在有些事兒上卻又十分的仔細, 和太極圖一樣,正反都相當的極端。而這極端中, 建築就是其中之一。
打個比方啊,這什麼左右對稱之類的且不說,這一點上其實古建築大多都這樣,隻說最細微的水井,道家就相當的講究。在風水中,水井的方位很重要, 一口井打好了,對家宅有利,裡麵的水便是秀水;打不好, 那就邪門了,裡麵的水可以是藥水,更可以是溺亡人之水。這看以前的水井有甜水井, 苦水井之分其實就能明白一二。(古代建城多半都有道家的人相看風水,指點規劃,這樣說起來, 道家也能算古代版規劃局和建工?建築設計師?)
道觀的水井一般都是八卦形,寓意是金水相生,位置也取的是生旺方位。打井之前進行測算是一定的,甚至時間都需要精確到時辰,可見慎重。風水、風水,這一個詞已經很說明問題了對吧。
除此之外,道觀用水,還習慣先念未食咒。未食咒是《雲笈七簽》裡記載的,書成於北宋年間,由張君房編撰。你說這講究不講究?不但這個講究,道士中的講究人,明朝的王自然,還特意發明了驅蚊符,就為了山裡蚊子多,日子過得苦……好吧這個又說遠了。反正阿木不過是偷偷的問了問自家師傅,這李師叔是乾什麼的,立馬就被灌輸了好大一通的道家職業分類,弄得他腦袋都快漲了,頭一次具體領悟到,那什麼道士除了生孩子不會,什麼都會是怎麼樣的強大。
“師傅,那他這一聽千年白果樹就去看,也是因為這個?”
阿木的聯想能力還是很不錯的,在聽了這麼些之後,反過來再去想那李師叔一開始說的話,他猛地反應了過來,合著那人一開始所謂的苦修,其實也是很有目的性的。可他怎麼就能這麼認定,那邊一定有廢棄的道觀?
“這是自然,有白果樹的地方不一定有道觀,可有道觀的地方,必定有白果樹,說起來,這種樹,一直以來北麵都比南麵多,那些個蠻夷之地幾乎從未見過,這樣的情況下,突然有人說在瘴氣橫行的地方,有一顆千年白果樹,你說這還不能說明問題?”
要這麼說還真是啊!阿木摸摸腦袋,覺得這李師叔邏輯思維能力忒強,不當個數學家有些可惜了。不夠這和自己又有什麼關係?倒是這麼一個人來他們道觀掛單借宿……
將手裡剛做好的、作為來解惑借口的一堆皮子遞給明道人,看著自家師傅一塊塊的驗看,他小心的詢問到:
“師傅啊,那這李師叔在咱們這裡,大概住多久?他忌不忌肉食?還有這若是住的久,咱們二進那邊的客房……到底是早先置放雜物的耳房,裡頭有些潮,火盆子可比不得火炕,不頂用,他會不會冷著了?人家來借宿,若是給人凍病了,是不是不好?”
阿木的問題那是相當的多,問的明道人忍不住側目看了他好幾眼,瞧著這孩子不停口的樣,索性放下了手裡的皮子,微微歎了口氣,低聲說道:
“你這孩子,往日我還說,阿青那孩子有些嘮叨,如今看來,你也一樣是個愛操心的命。他既然是來借宿的,所謂客隨主便,那自然是咱們吃什麼他就吃什麼,若是吃不慣,他自然自己會處理,何必要咱們遷就?”
嗯?這,這還能這麼辦?怎麼就不能這麼辦?阿木一臉懵/逼,而他這個表情,顯然是娛樂了剛過來的泉道人,隻見他一巴掌拍到了阿木的腦袋上,然後一臉恩賜的和他分說道:
“你傻不傻啊,這腦子真是不知道轉彎,這人又不是和咱們不認識,一日路程裡也不是沒有彆的道觀,既然認識,有能專門過來,這說明啥?說明人家和咱們一樣。知道不?”
嘿,還真是啊!阿木順著泉道人的話一想,臉上忍不住露出了幾分澀然,自己還是腦子不夠快,不然早就該想明白的。
“至於冷不冷的,你放心,那家夥身子好著呢,再不濟,喏,你這不是還有大堆的山鼠皮子嘛,這幾日先彆往山下送,緊著他先給做個大氅就是了,絕對讓他驚喜。”
先頭說的好好的,這一句立馬讓泉道人換了明道人一個大白眼,將白送給山下窮苦貧寒人家的東西,拿去給同道做禮?即使他們是出家人,不愛講究,那也沒這麼摳唆的,讓人知道了,還不得送禮送出隔閡來?
“彆胡說了,阿木啊,家裡這些日子陷阱裡不是還得了好些兔子嗎,我記得那些皮子你也一並收拾了對吧!拿那個皮子做,咱們都置辦齊全了,多出這些存著也是白存著,給他做一身。若是不夠……師弟,你那一身羊皮的大氅先給他,兔皮的給做靴子,這樣做上一全套,就是在冷些,也不妨事了。”
明道人這話說完,泉道人的臉立馬就拉下了三寸。合著他剛高興自己比師兄多了一件大衣裳,轉頭就沒了?這速度是不是快了點?他都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家師兄妒忌自己了。可看看坐在上首還在整理山鼠皮的師兄一臉平和的樣,他又放下了這份疑惑,隻是不高興的點了點頭,歎息著說道:
“也就是咱們今年日子好過,這衣裳比往年多,不然還真是勻不出來。對了,聽說南麵的藥材很多,稀奇古怪的吃食也多,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收些回來,我尋個機會問問,若是能有個什麼奇奇怪怪的種子的,咱們指不定也能弄點來試著種種,就是咱們不成,那風師叔那裡鐵定也會喜歡的。”
這話說的阿木嘴巴都張開了,他怎麼不知道自家師叔還是個這麼會往自家巴拉的?或許這是因為這一次拿出去的是他自己的東西的緣故?隻是這樣是不是顯得小氣了些?
“彆胡鬨。”
看,他師傅都覺得這事兒不能這麼辦了吧。
“你彆把人得罪了,壞了我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