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盯上的李道長終究還是沒躲過當苦力的命。哼唧哼唧的折騰了大半日, 整個人都累癱了, 第二日彆說是去藥園尋風老頭, 就是出門都不願意,就那麼躺在躺椅上, 窩在房門口曬著太陽。嘴上還不住的逗著正掃地的孩子,那愜意的, 讓人看著都眼紅。呐,一樣忙累了,卻不得不一早起來做功課, 外帶打雜的阿木,這會兒感覺那就十分的眼氣。
“李師叔, 要不您進屋再睡會兒?這外頭風大, 彆著涼了。”
阿木的小眼神搜搜的,帶著十分的怨念。隻那一眼,就內涵頗多:你這樣躺著,對比太強烈,讓他們越乾越累知道不?外帶的還有監工的嫌疑,連著想躲個懶、歇一歇都有些不敢, 這也太委屈孩子了。招你惹你了?這麼下絆子?
可惜啊,眼神戲再多,怨念再強烈也沒用,人李道長那是權當沒看見不說,還一反早先那種慈和長輩的款,人一搖一搖的, 嘴裡說的全是對著他們下刀子戳心窩的話:
“不用,這樣挺好,正好醒醒神。說來也是我命苦啊,好容易從城裡脫身出來,卻不想連著這麼一塊清淨地,也沒得了清淨,你說我一個借宿的,怎麼就混成了小工了呢?想想都覺得不合常理!弄得我夜裡都沒睡好。”
吹冷風醒神?阿木的嘴角抽了抽,感覺這人有些自虐,索性不再多嘴,撇過頭不搭理他,權當沒這個人了。可他這不搭理人了,人家倒是反過來逗上他了。
“好在我夠聰明,這會兒看見了你們,就找到師叔薄這麼倒黴的原因了。你們家師傅這是在傳承上出了岔子,收徒弟收晚了啊。你說,要是你們師傅20多歲就開始收徒,那這會兒你們該是幾歲?怎麼也有三十了吧。那妥妥就是壯勞力,都能再收下一代了,那該是多麼的人丁興旺。還用的上扯著我湊合?”
這口氣,這理由,阿木感覺聽的腦袋有點懵,還有種莫名的熟悉感!等等,這,這怎麼和早年聽過的,那什麼催婚盼孫子的調調一個樣嗎?嚓,人才啊,將道觀傳承和這個搭起來……偏偏契合的讓人都沒法子說出不對來,這李道長的口舌本領,境界不低啊!
順帶的,他也明白了為啥這李師叔今兒這麼折騰了,合著這是對自家師傅拉著他乾活表達不滿?可這事兒和他們這幾個孩子又有啥關係?又不是他們讓他乾的?年紀小更不是他們的錯對吧!這不能成為他這麼逗弄他們的理由!
這一點,彆說是阿木了,就是反應過來的阿青也如此確認。那不甘、不願的小眼神也小刀似的一下下的往李道長的身上飄。唯一懵懂的估計也就是石頭了,愣是沒明白人家是啥意思,可見年紀,閱曆不夠真心要命,連彆人罵你都估計聽不明白。
不過懵懂也有懵懂的好處,比如這會兒,石頭就問出了一個問題,將話題扯到了彆處,瞬間緩和了現場的氣氛,順帶還勾搭起了一眾八卦的心。
“咱們好像是人少了些,好在有師叔幫忙,不過師叔啊,你怎麼就突然回咱們這兒了?不是說城裡錢好掙嗎?大過節的,多好的機會啊!怎麼還……那什麼好容易脫身?有人綁著你了?”
問的好啊,前幾日忙乎的,他們都忘了,這人不是講究“窮家富路”,一門心思多掙幾個錢的嘛,像是上元節這樣的大日子,若是在城裡,那能分多少好處?就是日常的各種豪門大戶的生意……怎麼就不上心的跑他們這裡躲清淨了?
李道長能這麼乾當然是有自己的道理滴,他也不吝嗇和孩子們說道說道,教育孩子什麼的,其實也很有趣的對吧。所以一聽石頭問起,他立馬笑著用手指點了點這孩子說道:
“你這孩子腦子倒是快,看樣子以後也是個機靈的。不過有句話你要記得,這掙錢……咱們道士,要想日子過得鬆快,就不能什麼錢都掙,知道不?”
恩?這裡頭妥妥有故事!合著是遇上了什麼不好的人家了?阿木也好,阿青也罷,這眼睛立馬亮的和燈泡一般。這會兒還掃什麼地啊,趕緊的將掃帚一丟,就往李道長身邊擠,恩,如果忽略了阿木偷偷將掃帚往牆角踢的動作的話,那這一幕真的,挺合情合理的啊!
李道人眼睛往阿木這邊一掃,隨即又垂下了眼簾,權當什麼都沒看到,隻是在幾個孩子圍攏過來之後,指示著他們端茶倒水,便很容易的開了口子,講起了故事。
“前幾日,師叔被人找上門,說是有個孝子,要為其母做一場功德,保其母延年益壽,福壽安康,為祖宗祈福,保後嗣延綿。這本是好事,誰不想待師叔我知道了這是哪一家之後,卻差點落荒而逃……”
為啥落荒而逃?李道人說道這個,臉上肅然了起來,給出了一連串的現狀結果:這一家老爺妻妾7人,卻隻有兩子一女長大,而且兒子都是嫡出,唯有閨女是庶出,最要緊的是,這家中的姨娘妾侍,各三五年的,就會死上一個,所謂7個,不過是長期保持的數字而已。若細算,光是已然死了、賣了的,就隻不下20,可見作孽之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