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夫奸婦(2 / 2)

再一看兩人這副儀容,哪還有甚不懂的?

一丈青氣怒之下,也顧不上院中肅靜的氛圍,跨步上前就是一巴掌,狠狠甩在跪著的來昭臉上!

“你個賊廝!偷腥不抹嘴!還是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羞煞你祖宗十八代哩!”

一丈青連打帶撓,來昭臉上立即出現一道道血愣子,“唉唉!且住手,疼死俺了!住手住手,饒我一回……”

另一個相關人員來興。看清女人麵目後,一口一口大喘著粗氣。

沒用抓撓扯頭發那些沒殺傷力的婦人招數,上去就是一腳,狠踹在他媳婦惠秀的腰上!

“賊淫.婦!!!膽敢背著我偷漢子!”

惠秀本就跪著,腰上挨了大力結實的一腳,向前撲倒在地,嘴裡連連哀呼:“唉喲!唉喲!……”

院中氣氛被打破,圍觀的男仆和仆婦人多勢眾,漸漸丟了畏懼心,忘了當下場合。

紛紛圍上去拉架,勸架:

“彆打了!唉,不過是偷漢子嘛。”

“消消氣,可不能動手!”

“唉,彆把人打壞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哩。”……

說是在勸架拉架,其實活似在唱一出群戲,一個個唱念做打,都好不生動。

此番院中頓時喧鬨起來,這西門府正院,怕是比菜市場早市還要熱鬨三分!

西門卿:“……”

抄起手邊的茶碗,大力砸出!

“咵嚓!”一聲,碎瓷飛迸,茶湯四濺。

茶碗脫手之際,整個人也猛地站起,帶倒身下大圈椅,伴著碎瓷聲,動靜驚人。

“嘭!”

吳月娘、西門大姐和李嬌兒,都被嚇到縮脖聳肩,不敢吱聲。

西門卿身量本就高大魁梧,此時又站在台階上,一張臉冷肅似經年寒冰,眼中又燃著熊熊怒火,氣勢更是極為駭人!

抓撓廝打的,呼痛告饒的,勸架拉架的,霎時都停下來了。

院中一時死寂,落針可聞。

“怎麼不打了?怎麼不吵了?”

西門卿氣得咬牙切齒,“我把府中所有下人都叫來院中,關門閉府,必然是有正經要事要說!”

“可看看你們?”西門卿氣怒冷笑,“我人就坐在上麵呢,你們竟一樣毫無規矩!當我麵就廝打起來!”

“還有你們看笑話的,拉偏架的,甚至還有拱火的,怎麼?當我西門府是菜市場了?!”

“府中所有下人,罰沒三個月月錢!”

西門大官人聞名清河縣的,有他經營著一家大生藥鋪,有他放官吏債,有他積年把持官府,有他能浸潤“高楊童蔡”的門路。

唯獨沒有,他西門大官人是個和善人的好名聲。

西門卿動了真怒,院中眾人被罰三個月月錢,也是噤若寒蟬,無人敢不滿或求情。

震住了眾人,西門卿看向跪在院子正中的一男一女。

“跪著的這兩人,想必你們都認識?不認識也無妨,我來告訴給你們——”

“他們是、奸夫來昭、奸婦惠秀。”

院中下人們豎著耳朵低著頭,都不敢交頭接耳。

但也總有那麼幾個膽大的老油條,還和身邊人隱秘地交換眼色。

西門卿發現了他們自詡隱秘的動靜,卻暫不發作。

規矩非是一朝一夕能成的,事情也要一件一件解決。

接著道出事情原委,“我今日回府,在進到正院,經過西廂房北邊、耳房前邊的西角門外時,竟然聽到了一些不堪入耳的動靜。”

“於是出聲嗬斥,然後來昭和惠秀鑽了出來。”

眾人神色不見驚訝,看來都明白是怎麼回事。

“此地可是堂皇正院!”西門卿一腳踹開倒在地上的大圈椅,一步一步走下台階。

在來昭和惠秀前方站定,“所幸今日我是一個人回來,但若還帶回了客人呢?”

“又若是我帶的客人,是知縣相公,是周守備,更甚至是東京來的相公呢?”

西門卿抬眼,目光在院中眾人身上掃過。

有的低眉垂眼,有的不巧與他對視上,立馬就做賊似的移開。

“那我西門家的臉麵,今日就要丟儘了!”

“還將帶累整個西門府的名聲,更甚至使西門家不得寸進、抑或衰敗下去。”

西門卿並非危言聳聽。

在待客的正院,讓客人撞見府中下人偷.情的醃臢場麵。

那可不是什麼香豔趣聞了,而是對客人的不尊重和看輕,也是對西門家門楣的抹黑,彆想還有什麼好名聲。

西門卿重新看向來昭和惠秀,彎下腰,似乎十分好奇:“我西門府是沒有下人房嗎?你們是沒分到一間房或一張床嗎?”

不然怎麼要在光天化日之下,露天野合?

來昭和惠秀都感覺大難臨頭了,卻又不知如何回答或狡辯,隻能連連搖頭。

西門卿看向管家的吳月娘,想要一個答案。

吳月娘見過自家夫主發火,卻沒見過他這樣平靜地發火。

隻是摔了個茶碗,都沒拿馬鞭抽人。

她卻感覺眼前的人,比以往任何一次發火時都讓她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