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色撲來(2 / 2)

臉色再黑一個度。

沒伸手把人拉起來,反而繞過半躺半臥在地的孫雪娥,語氣摻了冰碴子一樣說:“腿還沒斷,就自個兒走去找大娘子!”

話音未落,人已率先走遠,沒管倒在地上的孫雪娥有沒有跟上來。

……

“前麵府中適逢喜事,我與你們大娘就比之前寬容大度,便又養鬆了你們一張皮子?”

西門府後院,吳月娘起居的正院。

“竟然犯到我跟前來了!”西門卿又一次氣得想摔茶碗。

眼前孫雪娥神態裡已不見媚意,眼中野心也搖搖欲墜,整個人顫顫瑟瑟地跪在地上。

被西門卿且冷且怒一聲吼,嚇得縮了脖子,不由往旁邊的李嬌兒看過去。

李嬌兒身體一側,閃躲開目光對視。

可彆害她!

可孫雪娥並非小膽兒的,不然也就沒今天這一遭了。

發現李嬌兒躲開了目光對視,她偏就不依不饒地看著,不怕李嬌兒不幫她開脫。

她確是心裡有意,想著哪日自薦枕席,但今天這一出可是李嬌兒為她出謀劃策的。

她若沒好下場,李嬌兒也彆想清清白白。

“爹,雪娥自然有錯,言行孟浪了些。”孫雪娥如此,李嬌兒不得不開口。

拿捏著一把曾是唱曲兒的悅耳嗓子,先認下孫雪娥的錯,又嬌聲嬌語地說:

“可情之一字,最不由人把控。她和我一樣也是個蠢人,情難自禁……想來這才冒犯了爹。”

替人開脫,也不忘剖白心跡。

丫頭小廝仆婦下人對主家呼爹喊娘,顯得親近又敬重,這倒也罷了。

妾室雖也算下人,為表謙卑乖順,也呼爹喊娘的,西門卿真是聽不慣。

“嗬!”西門卿冷諷一聲,“蠢人?她可不是蠢人。你麼,就更不是了。”

書中,孫雪娥成為西門慶第四房妾室後,可是率領家人媳婦,在廚中上灶,管著各房飲食的。

西門慶在哪房留宿,喝甚麼酒,吃甚麼飯,煮甚麼湯水,都要經過孫雪娥的手,備好了那房丫頭再去廚下取來。

而西門府的人情往來,出入銀錢,也都是李嬌兒管著的。

說到底,李嬌兒雖是妓院中唱曲兒的,但她生的肌膚豐肥,身體粗胖,雖勉強有名妓之稱,姿色卻一般。

當初西門慶娶她回來當二房,不過因為包的久了,圖個省事又一時興起。

李嬌兒也自知她顏色不足,就想抓住些實在的在手裡,就好比……幫大娘吳月娘管一管家。

之前幾次試探都铩羽而歸,這次發現孫雪娥的心思,便覺得是樁機遇,可以結個盟友。

一旦她幫孫雪娥成就好事,對方必會念她的恩情,平時在官人枕邊為她說幾句好話是再簡單不過的事。

但如今西門卿這樣說話,李嬌兒心下慌了。

學的那些哄弄男人的功夫日久生疏,又一時被嚇得使不出來,隻呐呐不成句,“爹……我,我……”

西門卿神情凜冽,眼藏寒焰,將李嬌兒所有言語都鎮壓進肚子裡了。

吳月娘對西門卿正上心著,這孫雪娥就來勾纏,心中不免惱怒。

再者她也有另一樁心思,官人生得是個能人,以往整日整夜在外遊蕩不歸家,她拿他沒法也就隨他去罷了。

但近來幾月,官人雖白日還是外出,晚上卻都歸家了的——即便都歇在外院書房,竟是安穩了下來。她便想著,若能兩人一對好生過日子,那得多好哩……

“官人,且消氣。”吳月娘勸道,“她畢竟……有一雙調羹巧手,便饒過她這一遭罷?”

吳月娘不想說孫雪娥的特殊,西門卿卻沒有顧忌:“我知你想說她畢竟是前頭陳氏的陪嫁,我不看僧麵也要看佛麵。”

跪著的孫雪娥依仗的也是這一層身份——原配的陪嫁丫頭,她去伺候男主人合情合理。

彆說前頭娘子沒了,便是在世,也都是要把她扶作姨娘的。

孫雪娥做姨娘的這份理直氣壯,西門卿不知道。

他隻知道旁人休想隨便擺弄他,也彆想輕易挑戰他的原則和底線。

於是又說:“偏我就是僧麵佛麵都不愛看的稟性!眼下沒召集全府家人,當眾撕掉她麵皮,當成殺雞儆猴那隻雞,就已是看在陳氏和大姐兒的麵子上,對她最大的寬容了!”

吳月娘求情沒成,心裡卻痛快極了。

孫雪娥平日仗著是前頭的陪嫁丫頭,作張作致好沒規矩,丫頭不像丫頭倒像主子姨娘了,仗著微末的廚下功夫,還妄想染指掌管府中飲食。

官人總有手段來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