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武大郎(1 / 2)

玳安擔憂宿醉的自家爹跌下馬,走兩步回頭看一眼,便發現他在看煎餅擔子,於是問道:“爹,可要吃炊餅?”

武大郎聽到忙停住腳,仰頭看向騎在高頭白馬上的西門大官人,諂笑著問:“大官人,可吃炊餅?”

西門卿低頭,武大郎笑得更加討好。

身量確實矮小,可說‘三寸丁’就言過其實了。笑得麵皮擠在一堆皺皺巴巴,但說‘穀樹皮’也不至於。

不是多好看,若說人物猥瑣、惹人憎嫌,也是個人情感偏見了。

一天一夜灌滿一肚子酒水,一路顛簸晃蕩得都要叮咚奏響了,是要吃點乾稠的實在貨才好。

西門卿於是回道,“吃兩個炊餅罷。”

武大郎得了準話,忙放下擔子,掀開蓋子撿炊餅:“俺才從家中出來,剛撿出爐的炊餅熱乎著,大官人吃著看可好?”

把兩個炊餅用紙包了,遞給西門卿,奈何人矮馬高夠不著。

正為難著,西門卿彎腰,幾乎伏趴馬背上伸出一條長臂,才接到炊餅。

這炊餅就是後世的實心麵餅,類似饅頭,咬一口,雖沒酵母粉卻也用老麵發的暄軟,沒放糖卻齒間香甜,熱熱乎乎,吃進肚裡舒舒服服。

“吃著不錯,再裝上二十個。”

既然走了這條路,或許能遇見鄆哥,可以把炊餅給他。他和他老爹兩人吃,這種天氣能吃上三四天。

“再,再裝二十個……”武大郎笑臉越來越苦,手上動作慢慢吞吞。

“對,二十個。”西門卿疑惑道,“怎不快些?你才出門,滿滿當當兩擔炊餅,又不是賣光了……”

說到這裡瞬間明悟:武大郎是以為他要白吃白拿。

炊餅是利薄的小本生意,兩個還能白給,二十個炊餅白給,這一天不僅白乾了,還要折本一大塊。

可即便這樣,武大郎在他催促後,還是麻利地裝了二十個炊餅遞給他。

看來他西門大官人的名聲確實響亮,也說明武大郎性格的確懦弱。

可是武大郎和武鬆父母早亡,他一個‘三寸丁穀樹皮’靠賣炊餅,養活自個兒和兄弟武鬆,其中艱辛不言自喻。

不懦弱些受些欺負,隻爭一時骨氣,怕也活不長。

西門卿解下腰間荷包,數了數銅板不夠,就挑出一塊約莫二錢重碎銀子,扔進蒸籠蓋子裡。

“收著罷,我不白吃白拿你的。”

玳安暗道:對,他家爹可不乾白吃白拿的事兒。

都是記在賬上以後清算,這不最近都把賬清還完了嘛。

武大郎都打算忍痛白給二十二個炊餅了,不曾想峰回路轉,原來是一筆大生意!

碎銀子有多餘,忙在懷裡掏銅板:“給大官人找零,炊餅八文一個,二十二個…一百七十六文,找大官人二十四文,可使得?”

“不找零,再撿三個炊餅。”

“好嘞!”武大郎又撿出三個炊餅。

一挑兩籠炊餅就去了一半,還剩一籠晌午就能賣完,今兒能早些到家了。

[‘武大郎·武植(R)’羈絆值:30點。]

買他二十三個炊餅,就得了30點羈絆值?

前邊玳安一手牽馬,一手懷抱炊餅,剛出爐的熱炊餅烘得他直冒汗。

又往前走幾步,來到王婆茶坊門前,西門卿一勒馬嚼環停住,翻身下馬。

同站在門邊覷探的王婆打招呼:“王乾娘起的早,一大早探甚麼?”

王婆神色不太自在,“不探甚麼,絕早無事,開門換口氣醒醒神。大官人從哪裡來?”

鬼鬼祟祟,探頭探腦,叫沒探什麼?

“從東街口來。”西門卿回道,“剛遇見武大郎,買了些炊餅還熱乎著,乾娘給衝碗梅湯來,好叫我就著吃兩個墊肚。”

“……好,好。”聽見武大郎,又聽見梅湯,王婆笑得生硬。

西門卿看出來了,王婆不想賣他這碗梅湯,不是因為賒賬,而是因為一些彆的什麼。

“乾娘吃早飯不曾?若不見棄,可要將就吃兩個?”

“哈哈。”王婆還是乾笑,卻好上許多了,“炊餅可是好食兒,不見棄不見棄。”

“我去燒熱水,給大官人泡上一碗熱茶!”說著就轉身鑽進屋去。

“謝過乾娘,我就是衝著熱茶來的。”西門卿話音未落,已不見王婆人影。

又轉頭吩咐玳安:“給我炊餅,再找個地兒牽馬等著。”

邁步進入,翻開一張桌上倒扣的茶碗,給王婆放上三個炊餅。

接著隨意找張桌坐下,安安靜靜等著。

隻當沒聽見後麵嘀嘀咕咕的細碎動靜。

坐等半晌,王婆燒水還沒回來,卻有一個熟人走進來。

正是昨天白日一處喝酒,晚上一起通宵,本該還在李家院裡熟睡的吳典恩——玉皇廟結義十兄弟排第八,此時竟出現在王婆茶坊。

因為西門卿習慣性地坐在裡麵簾下,吳典恩進屋來,打眼一看都沒察覺有人。

這大清早,日頭都沒升起,誰想到會有人出來喝茶?

結果不巧,遇到了早歸的人。

吳典恩揚聲:“王乾娘,叫六姐苦等,我這就來了!”

“唉喲!”吳典恩話音剛起,王乾娘就從簾後竄溜出來,卻終究晚上一步,讓吳典恩一句話說完了。

“吳先生來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