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蓮的前半生(1 / 2)

武大郎吃得肥了?

西門卿回想一下,不甚確定。

“他生的就是那等模樣罷,哪裡吃得肥了?”

武大郎都沒馬腿高,矮了自然就顯胖,但並沒有特彆肥。

“可人人都道,那武大朗吃得肥哩!又人人都說,若沒麥稃,武大郎屋裡定然有哩!”

西門卿:這神情略熟悉。

鄆哥每次同他講市井的豔情八卦,就是這一套神情和路數。

“他屋裡又沒養雞養鴨,怎會有麥稃?”一肚子酒水的胃裡有炊餅進去,舒服了很多,西門卿也有了閒情逸致,遞話問道。

“若沒麥稃,他怎的那樣肥耷耷?便是顛倒提他起來,也不妨,煮他在鍋裡,也沒氣。”鄆哥一臉彆有深意。

幸虧有原身記憶,不然都聽不懂土著講葷段子。

西門卿便問:“他老婆又不偷漢子,如何是鴨?”可他老婆正在偷漢子,他還真是‘鴨’。

鄆哥噗嗤笑出來,“縣前街上哪個不曉得,他老婆不偷漢子,隻偷子漢!”

西門卿還知道潘金蓮偷的‘子漢’是哪一個,也就沒那麼好奇,這會兒又騎馬在大街上,不是合適的場合,就對鄆哥說:“下回,下回我做東,請你吃三杯酒,你再細細說給我聽。”

鄆哥高興地應下:“好哩!”

炊餅雖是頂飽,可吃酒才濟事,他正饞著哩!

不曾想西門卿回去後一連忙了三天,第四天上才得空做東,讓鄆哥吃上那三杯酒。

一落座,鄆哥就口出驚人之語:“那武大郎竟是做了一回嘴硬的鴨!”

有句話叫死鴨子嘴硬,如今武大做了回嘴硬的鴨子,難道……

果然,鄆哥接著就歎說:“那武大郎捉奸,被奸夫打死了!”

……

潘金蓮幼時父母貧窮,父親是南門外潘裁縫,在她七歲時過世,她九歲時被賣入王招宣(招討使兼宣撫使)府,成為一名家伎,學習彈唱,讀書習字。

長到十二三歲,便會描眉畫眼,傅粉施朱,梳穿新鮮,整日裡做張做致、喬模喬樣。

王招宣死後,被母親潘媽媽強接出來,又三十兩銀子賣進張大戶家。

十八歲時被張大戶收用,這色·欲啊傷身,她纏的張大戶身上添了四五件病症。

那主家婆強勢,得知後將她一通打罵,逼著張大戶攆了她出去。

張大戶不舍,因武大郎租著他家房屋的臨街房,人物猥瑣又好欺負拿捏,便倒賠嫁妝將她轉嫁給武大郎。仍舊時常染指她,直至去世。

張大戶去世後,主家婆惱怒恨極了,將兩人趕出,他們便租了紫石街西王皇親的房子,內外兩間房子住。

她憎嫌武大郎人物猥衰,守不住整日伸腿勾引浮浪子弟,這樣一來閒話就多了又住不穩,武大郎又典得縣門前兩層四間房搬去居住。

後來武鬆打虎歸家,她一番簇火捏肩勾搭不成,反被武鬆搶白‘羞辱’。再後來一竿子打中西門慶腦袋,又把西門卿打來了,妾有意郎無情,又把她譏諷一頓。

她這半生經曆,很好詮釋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的話。

也說明人啊果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潘金蓮兩次以為的會是她的一段姻緣,都接連受挫。

竟因此轉變口味,一反健壯有力好受用的猛男審美,與曾經看風水算命的陰陽生吳典恩,一個看著溫文儒雅風度翩翩的讀書人,生了奸情。

據鄆哥所講,潘金蓮和吳典恩兩人的相遇是在一個初秋午後。

入秋後暑熱消散,這天潘金蓮飽睡過一場午覺。

起身後打上水來,搓洗了自己的一身裙裳,然後用竿子撐開窗戶來晾曬衣裳。

說來也是姻緣巧合,她擰乾水往晾衣杆上搭衣裳時,一個失手晾衣杆脫落,連著晾曬在上麵滴答著水的下裙掉下樓去。

兜頭砸到從下麵經過的吳典恩身上,等他扯開罩住頭臉的濕淋淋下裙,抬頭望上去時——

隻見小婦人頭上斜插一朵並蒂花,兩彎柳葉眉映著頰上兩朵桃花,胸前一塊玲瓏墜兒最是好看,隙間露出兩捧酥玉胸:

“奴家一時失手,誤中官人,萬望勿怪。”

吳典恩這一見一聽,身子都酥掉半邊,胸腔怒氣霎時消散,一張臉笑吟吟的,迭聲道:“不妨,不妨……”

之後的發展,毫不意外都在預想之中。

吳典恩使了幾個風流錢,請動王婆從中拉纖,替他邀請潘金蓮吃酒席。

到約好的這一日,吳典恩起個大早,沐浴淨身、刮麵剃須,將自己收拾得白嫩乾淨。

挑一身八成新的青藍儒衫穿上,用一根青玉簪挽上發髻,打整得是風度翩翩,愈顯儀表不凡。

又強作大方,拿出半兩銀子,切了一碟子鹵牛肉,買了幾樣糕點,又打來一壺濁酒,在王婆茶坊裡間的房中,擺出來一小桌酒席。

潘金蓮被王婆哄來赴宴,見著了儒士書生裝扮,溫文有禮的吳典恩。

隻覺得與她家蠢笨猥瑣的武大,她那健壯有力的小叔子武二,有過一麵之緣的健壯英俊又富貴驕矜的西門大官人,都大不相同。

這般溫文儒雅的書生,一身氣力雖不那般受用,卻定然知情知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