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討奸楔文 宋徽宗和他的寵臣們,讀討奸……(2 / 2)

幸而有愛卿們善解人意,仗義執言。

在場其餘人都還是指桑罵槐,朱勔可是被點名道姓了。

自是更加惱羞成怒:“我為聖人解憂,素來兢兢業業,謹言慎行,何曾劫掠南北?又將黃巾暴民之舉的責任,強按在本官頭上,真是豈有此理!”

況且他雖為太尉,但才掌兵多少啊,難道真正□□武兵的,不該是童貫嗎?有他什麼事?!

繼續看下去,[太尉朱勔:家本賤微,父朱衝諂迎國宰,父子方皆得官,又曲解上意,誘以珍奇花石,使上蒙靡奢之謗言。

後立應奉局,靡費官錢,百計求索,勒取花石,庶民備遭塗炭,賣子鬻女以供!其又飽私囊,其置私產田地跨州連郡,由此可知矣。]

作為被諂迎的國宰蔡京:“生搬硬套,滿篇荒唐之言!”

朱勔心中惱恨,開口卻是替趙佶委屈之語:

“聖人至尊天子,坐擁天下,難道竟連一株花、一方石都不得賞玩?”

應奉局是他朱勔設立的嗎?即便是他上奏勸言,那也不是他!

再者那些庶民無用,區區花石都供奉不上,賣子鬻女豈不是活該?

他是中飽私囊又如何?他為聖人奔波勞苦,置辦下十幾萬畝私產田地,難道不是理所應當!

下旨設立應奉局的宋徽宗本人:“朕之委屈,太尉能懂啊。”

西門豎子!胡言亂語,該當判入拔舌地獄!

[今時又以鹽充雪,道是長寬九九,鋪地三尺,以造四時雪景而奉上,因索雪鹽九百億。

鹽民三萬,吃喝勿用,子子孫孫,日曬千年方得。世間豈有無食無水無用,而繁嗣百代,長活千年之民?]

雖然同仇敵愾,但畢竟西門卿已經占領滄州,之後處理起來也是一樁麻煩事。

趙佶看到這裡,便頗有微詞了:“太尉雖是為朕歡心,然索取過甚了。”

字裡行間,都是當初的信口開河,明顯的計算錯誤,無不揭露朱勔的私欲:

他哪裡是為了給聖人造四時雪景——畢竟聖人還能活千歲不成?他一開始就是為了謀奪西門卿的兩個鹽場。

但有些話卻不好宣之於口,有些罪也不能乖乖認下,否則若是為平叛亂,就將他砍了頭怎麼辦?

朱勔:“若要造四時雪景,需得長寬九裡遠,鋪地三尺深,方勉強成景……”

說到這裡,便欲言又止,不說了。

果然,趙佶並沒有追問。

若是造四時雪景,那自然是要用精鹽充白雪的,因為賞玩雪景,樂趣非在看那一片白茫茫,而在踩踏聽碎雪聲。

如此一來,難道是能刷石灰造雪景的嗎?

他作為至尊天子,難道用精鹽造一處雪景,都不可以嗎?

那麼天子威儀何在!

說完朱勔,又繼續曆數朝中權奸:

[太師蔡京:登熙寧三年進士第,天資凶譎,舞智禦人,……

學士蔡攸:京之長子也,其罪不下其父。……

國宰李邦彥:……

……]

整篇討奸楔文,將宋徽宗的寵臣們一個不落地,都狠狠罵了一遍,拉足了屋中所有人的仇恨。

楔文終於讀到尾聲:[身處宰執,而行桀紂之舉,毀國害民,毒施人鬼!曆觀史載,無道之臣,貪殘酷烈,此六賊為甚,宜當誅之!]

直接稱呼楔文所舉六人為‘六賊’,宜當誅之。

蔡京等人當然氣怒,但畢竟久居高位,俯視人間太久,便並不將螻蟻一般的百姓放在眼裡了。

至於西門卿,也不過就是一隻大些的大放厥詞的螻蟻而已。

將楔文中的字句讀來,甚至覺得可笑。

你西門螻蟻說宜當誅殺,聖人就會聽話誅殺嗎?嗬,天真可笑啊。

[予本齊魯小民,因天下失政,今為眾所推,得滄州之地,聊作立足之所,又得賜權知滄州軍州事,轄滄州一地軍事民政律法。]

看到這裡,蔡京甚至笑了。

“西門賊廝,這是自授滄州知州之職了?”

連造反都不敢旗幟鮮明地說出來,懦弱之輩而已,不足以成事。

趙佶基本也作此想,隻是要更多一層:這西門豎子,竟然還是忠於朕的。

隻是此等不知進退之臣,實在無法得他青眼了。

朱勔:“確實是自授滄州知州了。”

前麵大放厥詞,還以為有多大出息呢!不過是自稱滄州知州而已。

成為滄州知州,然後呢?同史上那些叫嚷的文人那樣,喊著清君側嗎?

[予所率鹽軍,軍紀嚴明,所過之處秋毫無犯百姓,權奸私產儘分歸庶民。

予恐權奸害民,生民煎熬,故率群雄奮力除奸,誌在救萬民,使民得其所!

故茲告諭,鹹使聞知。]

整篇討奸楔文看完,趙佶環顧殿中他的愛卿們:“諸位愛卿,以為該當如何?”

最初的氣憤惱怒,已經不知不覺變得鄙夷輕視。

顯然是把西門卿視作了那些愚忠的,又愛諫言的儒士。

宋徽宗的寵臣們各抒己見,你言我語,直到用午飯了,也沒討論出個決定來。

於是第二天再論,依舊沒論出個一二來。

於是第三天又論,還是沒有定論。

還沒散去時,卻收到江南急報:方臘反了!

短短幾日,已嘯聚十萬之眾,連下數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