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出走(1 / 2)

沈太太離家出走 因醬 6074 字 5個月前

這是許果來白水村的第九天。

放學的鈴聲響起,一群孩子嬉鬨著奔出教室,她合起講台上的課本,撣一撣灰塵。低頭間,一隻黑黑瘦瘦的小手伸到麵前,伴隨著清脆的聲音:“許老師,你餓不餓?”

小小的手掌心攤開,裡麵躺著一顆略微乾癟的大青棗。

許果抬頭,朝著那小女孩笑一笑:“老師不餓,你吃吧。”

昨天晚上,也是這孩子。

許果獨自住在村裡祠堂旁邊的小瓦房,很多天了,她每晚都被呼嘯的山風嚇得睡不著覺。昨天夜裡,這孩子抱著枕頭敲門溜了進來,說要陪許老師說說話。

小孩子的身體,真是溫暖,鑽進被窩裡熱烘烘的,像添了個小火爐似的。

“你叫……叫什麼名字?”不是許果記性差,實在是這裡的人給女孩子起名太不走心:春花、蘭花、桂花……她是什麼花?

對方絲毫沒有介意,親親熱熱地把許果冰涼的腳捂在懷裡:“老師,我叫二花。”

二花在床頭點了根蠟燭,黯淡的燭光在夜裡搖曳著,莫名叫人安心,許果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久違地睡了個囫圇覺,天光大亮才醒。

校長在教室外見了她,都要高興地道:“許老師,今天氣色好多了。”

總歸不像前兩天那樣,眼圈青黑,麵色蒼白。許果下巴尖,黑眼珠又大又圓,一憔悴就顯得人楚楚可憐。

多難為情,她長這麼大了,一個人睡覺還是會怕黑。這個毛病本該好轉了的,從前她也會害怕,沈星柏在她的床頭裝了一盞小夜燈,隻要她一坐起來,那盞燈就會自己點亮,發出柔和的光線。

許果走得太倉促,這盞燈,她沒有帶上。

來支教的決定是臨時做的。學校裡的公益社團滿學院發傳單,發了一個星期都沒人報名。也是,這白水村交通閉塞,與世隔絕,地圖上查無此村,是真正的貧困鄉,誰也不願意來。

但她走在去食堂的路上見著了,就要了一張表格填了信息。

這算是逃跑嗎?畢竟,今年三月的博士考試沒有通過,沈星柏叫她十月份還要再考。在讀書這件事上,沈星柏從來沒有動搖過,他督促著她考了大學,一鼓作氣讀了研,往下接著讀博似乎已經成了理所當然的事。

許果卻不願意讀博,三月的考試是她故意考砸的。考上了博士,她就要出國再讀三年的書,又要多過三年聚少離多的日子。讀書很辛苦,異地戀也辛苦,這樣的生活,她不想再繼續了。

沈星柏為什麼一定堅持讓她去那麼遠的地方讀書呢,他心中就沒有不舍嗎?許果的心裡也許早有答案,隻是一直不去麵對,電話裡她小心翼翼地問:“我可不可以不要出國了?我隻想早點跟你天天在一起。”

沈星柏沉默了很久,很久很久,後來他說:“這樣好嗎?等你讀完博士,我們就結婚。”

明明是對方主動提到結婚,許果該高興才對。這麼多年,他總算意識到要給她一個結果,可是,為什麼就開心不起來呢?

因為,從他的聲音裡,她聽不出任何期待,也感受不到他是否對自己有不舍。

大概,在經曆了大學四年、研究生三年的異地之後,還要堅持再送她出國讀書,是真的不想跟她在一起吧。

她不能怪他,這男朋友原本就是搶來的。冷靜下來後她從櫃子裡翻出了那本藏了好久的筆記。

扉頁抄錄著一首歌的歌詞,那樣好看、遒勁的筆畫,是沈星柏的字跡。

“你是我,不能言說的傷,想遺忘,又忍不住回想。”

這一句在那首歌裡並沒有被循環播放,卻被他反複寫了好幾遍,筆鋒穿透了紙張,浸透到下一頁去。

這首歌的歌名是《白月光》。

他心裡住著另一個人,這麼多年來仍然戀戀不忘。

許果想明白以後,就在想著離開了。支教的申請很快通過,她沒有等到沈星柏從紀城回來,就留下一封信,坐上了遠行的火車。

信寫得很平淡,感謝他這些年的照顧,祝他未來幸福。鑰匙留在旁邊,許果想了想,把那隻強行讓他買給自己的戒指也取了下來,一並擱在桌上。

許果心裡沒有恨,還他自由,放過他,也算是放過自己。從高中到現在滿打滿算,她起碼耽誤了沈星柏七年,一個人能有幾個風華正茂的七年呢?沈星柏才是那個可憐的人。

她是懷著一種平靜的心情走的。世界很小,但願今後如果還有機會碰到,她還可以帶著釋然向他問聲好。

“許老師,今晚去我家吃吧?”走在回家的路上,二花問。

“不了。”許果搖搖頭。

二花略略失望,又補充著說:“這回不殺雞了,咱們就吃蔥油烙餅。”

許果和顏悅色地摸摸她的腦袋,又搖頭。

學校沒有食堂,許果的吃飯問題被校長交給了她的學生們,每家輪流帶著老師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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