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回歸(1 / 2)

沈太太離家出走 因醬 6455 字 7個月前

許果一時之間, 沒有任何反應,照樣倒了酒, 又跟他碰了一杯。

喝完那杯酒以後, 她拿過了沈星柏的手機, 看一眼屏幕, 就撥通了發信人的號碼, 那邊很快就接了電話:“沈先生。”

“路老師是忽然發病走的, 床頭有呼叫鈴,他沒有用,還拔了點滴, 被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小方氣喘籲籲地彙報, “路老師應該是自己放棄了求生, 他知道自己手術失敗,肺癌已經播種,這種情況本來就活不過……”

許果陡然出聲問:“什麼是播種?”

小方這才發現對麵聽電話的不是沈星柏, 他驚出一聲冷汗,調整了半天情緒, 才緩過來回答道:“就是癌細胞種植性擴散, 手術的時候才發現, 整個肺部都是。”

許果放下了電話。

酒精延緩人的反應,她並不覺得悲傷,手機還給了沈星柏, 她抓著他襯衣的一角, 躺下去伏在他的膝上。他落下手掌, 撩起一縷她的發絲,她伸手握住:“什麼也不用說,我自己想一想就好。”

塵歸塵,土歸土。

路岑病逝的消息傳得很快,甚至在網絡上有了專題報道,標題充滿了蒙太奇般的夢幻感:

“八年前他辭去教師一職,獨自去沙漠中,種一片森林”。

不知道是什麼人花了心思做出的文章,文中附上了路岑在沙漠中的照片,他沒發病的時候,還算是精神奕奕的,飽經風霜的臉頰上透著股滄桑。文中大肆渲染他傳奇的經曆、優越的外形、在當地人民心目中的地位,再加上他是因公殉職,使這篇報道引起了熱烈的討論。

許果照常去學校上課,她的生物小組已經開始嘗試開展幾次課外活動。午休的時候,她領著一幫學生去采集學校花園裡的土壤,分析裡麵的微生物,一個女生從旁邊的花壇走回來,捏著一片黃綠不接的葉子:“老師你看。”

這是她回紀城後,看到的第一片落葉,秋天到了。

許果接過來,手指捏住:“落葉是因為脫落酸和乙烯,一到秋天,它們的含量增加,生長激素隨之減少,葉柄基部形成容易互相分離的薄壁細胞,讓風一吹,就出現離層……”

學生們聽得認真,一個男人遠遠地站在那邊,饒有趣味地看著他們。直到他們三三兩兩繼續分頭觀察,他才走了過來。

“許老師,小組活動開展得不錯。”寧青禾笑著讚賞她,四處的幾個學生不時回頭偷瞄,開學已有些時間,他頻繁出現在校園中,在學生們之間有了一定的知名度。

“謝謝領導誇獎,我會繼續努力。”許果恭恭敬敬地回答,不帶一絲感情。

他手中拿著隻大信封,她並沒有產生什麼注意,正要轉身走的時候,那信封就遞到了眼前。

“為了獎勵你,”他用隻有兩個人才聽得到的音量說,“我找到一些資料,不知道你是不是感興趣。”

“那是什麼?”許果沒接。

“我還是去了一趟漠城,從路老師的舊居裡找到些遺物,你用得著的吧。”寧青禾用又是一伸手,輕飄飄的,就給了她。

許果拿著那份沉甸甸的東西,裡麵似乎是紙質的物品,有一定的厚度,她用困惑的眼神再去看他,他已經走遠了。

西風刮了起來。

午休的結束鈴響起。

“辛苦了,大家回去休息休息,準備下午的課吧。”她集合了學生,叫了解散。

許果回到辦公室,同事們都在,她們一見到她,就停止了交談,不時地偷瞄她幾眼。

路岑去世的消息第一時間是在靜安老校友中先傳開的,這些天裡,隻要她出現,她們都是這個反應。

許果目不斜視走進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穿起了針織外套,柔軟的衣料裹著她冰涼的手臂。

信封裡還是信封,大的信封裝著厚厚一打小信封。

小信封們的背麵寫著:“路老師敬啟”,到了後麵,變成“路岑親啟”,再到後麵,什麼都沒有寫,隻畫著一棵樹。

她打開其中一封,抽出裡麵的信紙,粉色的紙頁,墨水微微暈開。

“路老師,思念是每個人都變成了你……”

你變成寫字時的省略號

你變成傍晚六點樓梯後的最後一道投影

你變成窗簾被風吹起時的褶皺

你變成錯過的那班巴士

原來驕傲如辛愛,也曾放低姿態,寫過這樣纏綿悱惻的情信。

詩的後半段許果沒有看完,她塞回了信紙,把信封鎖緊了抽屜裡。

沈星柏接到她的電話時,聲音透著意外:“果果。”

“我沒有帶雨傘,擔心會下雨。”許果趴在天台上,仰望著蔚藍的天空,“你可不可以,來接我下班?”

他對她當然是有求必應的,輕聲笑了笑:“我提早過去等你。”

雨不會下,但是無論如何,他都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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