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譽早想來看看溫崇山從南國運回來的黑鐵石。
算起來溫崇山已經回京十來日了, 趙譽一直按捺著,等朝中近來的大事都忙完了才抽空來這一回。
這處園子是溫崇山前兩年置的彆院,京中這些年對官吏超製置備宅院的問題管理極嚴格, 誰家逾製多用了奴仆, 多買了姬妾,都有可能被扣個“奢靡”的帽子被禦史彈劾。
溫崇山這院子買的雖極隱秘,可不妨朝中那些大臣耳目門路眾多, 還是沒能藏住,溫崇山為此沒少被人參奏,趙譽禦書房案上此刻還擺著三五本參溫崇山不遵法度私設宅院的奏折。
趙譽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皆用安撫或是敷衍的法子混了過去。在外人瞧來, 那是趙譽偏寵溫淑妃, 連帶縱容其族人。其實這倒是冤枉了溫家了。這宅子是用溫崇山的名義置的, 可實際的掌有人,其實正是趙譽。
這裡頭藏了不少趙譽不方便弄進宮城的東西。比如這回從南國運回來的鐵石。
趙譽踐祚以來, 天下兵馬分為三部分。十之半數在趙譽自己手裡, 他年紀不大就在軍中, 威望頗高, 眾將士對他很是忠誠。餘下半數, 又有一半掌握在林家手裡。林氏父子抗洋十數年, 常年屯兵南灣,那邊的兵馬, 連趙譽這個九州掌權人也抽調不得。隻要稍有妄動, 那紅毛鬼就會覷機來犯, 屢戰不退。
餘下四分之一,便是守戍四關的邊塞兵馬,不到萬不得已,都不得調用。
另有各處的散兵遊勇,都是當地地方政權召集調用,趙譽對此有監管,但過問不細。
林家是抗南的一支好劍,同時,也是懸在趙譽心頭讓他夜不能寐的刀。
自登基為帝,趙譽這十五年來隻禦駕親征過一次,餘下時間都被困在皇城裡頭梳理朝政,有一支不受自己管控的兵馬在外,叫他如何不能安心。
這次運送鐵石,是為鑄煉更好的武器,增益京中九門城防。
林將軍即將率三萬兵馬回京述職,於趙譽來說,是好事,也是威脅。
穿過狹長的□□,溫崇山帶二人來到一處假山前麵,在某處石頭上按動開關,伴著啞啞聲響,花園中部驀地現出一個方形的空洞來。
溫崇山在前執了火把,拾級而下,穿過幽暗的窄道,前頭呈現出一個巨大的地下鍛造廠。
裡頭百來名赤膊大漢,揮汗如雨地在敲打著手中的鐵器。
每個人身旁地上都丟著一隻巨大的竹筐,裡麵盛放著已經打造好的刀槍劍戟。
裡麵有個管事模樣的人,見到溫崇山和趙譽前來,便從一旁的石牆上取下一把鑲了寶石的劍來,躬身奉上前。
溫崇山拾起那把劍雙手奉給趙譽。
趙譽嘴角彎了彎,刷地抽去劍鞘,一把透著寒光的烏沉劍刃現了出來,拿在手裡頗有重量。
溫崇山道:“皇上,此劍乃是請最好的鑄劍師傅為皇上造的,皇上試試?”
趙譽微微一笑,執劍朝一側的木架上斬去,隻覺劍身好似入了泥石,尚未舉出震感,那木架頂端的橫櫞就悄無聲息地斷開了。
斷口整齊平直,再好的鋸子也難達成此等功效。
趙譽笑讚了聲“不錯”,溫崇山笑笑,又叫那管事取了把黃金鞘的匕首過來,舉過頭頂送到福姐兒麵前:“娘娘,這小東西本是鑄來試煉刃度的,娘娘若不棄,可帶一把回去把玩。”
趙譽一瞧那鞘的精致程度,就知這多半是溫崇山做給他自己用的,溫崇山雖是文臣,但他經常走南闖北,身上帶個防身用的匕首也不奇怪。多半是沒料到自己今天會帶謹嬪一塊過來,這狐狸便靈機一動,借機討好一下謹嬪,免得冷落了人給人記恨。
趙譽不動聲色,見福姐兒擺了擺手:“我在宮中,用不到這些東西,溫侯爺留著吧……”
趙譽笑了下:“是崇山一片孝心,你收著吧。”
福姐兒這才接過謝了。
從地下鍛造廠出來,溫崇山又帶趙譽去了書房,轉開書架,後麵一間密室,裡頭整整齊齊擺放著密封的火|藥。另有個室內專門置放硫磺。
福姐兒猜測這些多是軍備上頭用的,她對這些東西不大懂得,也不甚感興趣,不過是趙譽非要帶她一塊來,不得不湊趣四處瞧瞧。
趙譽看來心情不錯,從進了院子就一直勾著抹淡笑。
看完了這回溫崇山帶回來的東西,就被請入一個極大的房間裡頭休息更衣。
福姐兒換過衣裳,坐在炕上對著小鏡子理妝,趙譽自後將她腰摟著,下巴抵在她細窄的肩上瞧她畫眉毛。稚氣的麵容多了幾分原本不曾有的媚意,眼波流轉間也有幾許風流。
趙譽歎息一聲,低低地道:“朕原想待兩年再幸你,意念作祟,終是沒等得……”
指頭順著細腰朝上輕撫,頗可惜地道:“怪隻怪你生得太可人疼。朕瞧你父親那般人物,若聘外室,想來也必是不遜名門淑媛才貌兩全的,聽說竟是個鄉野出身的平民女子,倒也稀奇了。”
輕啄她麵容,噴著熱氣道:“你這般顏色,讚一句傾國也不為過……”
福姐兒給他親的酥癢難耐,彆過臉來推他:“皇上,溫侯爺不是等著呢嗎?咱們趕快收拾出去才……”
話音戛然而止。趙譽欺身過來,將她按在了席上。
趙譽輕撩她麵頰上落下的一縷頭發,含笑道:“叫他等著吧,朕有更重要的事呢。”
二人從房中出來時,已是飯時了。溫崇山一直恭候在廊外,神色自如得像是堪堪才過來接人一般。福姐兒到底心虛,邁著小步垂頭跟在趙譽後頭,頭也不敢抬。
溫崇山在花廳設宴,賓客就他三人,拍拍手就有舞姬魚貫而入,踏著絲竹聲,打頭的女孩跳起了舞步。
跳得是曲胡旋舞,音律輕鬆歡快,感染力極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