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無咎這幾天憤而苦練武功,源頭本就是來自這和尚的武力帶給他的威脅。
何曾想到,他還沒有想到法子報仇呢,對方自己就找上門來了。
晏無咎絕對想不到,正是因為他突然沉迷練武,晏縣令眼見自己管教不了他,竟然去找了嶽父大人商量。翁婿二人一合計就決定找個能鎮住這小霸王的高手。
正在這時,焚蓮登門,說是先師昔日曾承蒙已逝的季老夫人的香火供奉,圓寂坐化之前算到她外孫命中有一劫,故而特意令弟子登門提醒,以報昔日布施之善。
這個外孫當然就是晏無咎。
晏夫人娘家姓季,當初她和晏縣令成婚後,久不能生養,季老夫人在世時沒少發愁想辦法。大夫說兩人體質不易有孕,季老夫人就把心思寄托在求神拜佛上,善事做了不少,給寺廟裡捐施香火功德錢更是平常。
這些,季家和晏家都是知道的,許多人也一直念著老夫人的好。
此刻一聽焚蓮的話,本就沒有多少疑慮,何況一聽關乎晏無咎的安危,都急火上了心。
焚蓮重生回來,經曆晏無咎慘死的事,所說的劫數自然不算騙人。
焚蓮既覺得晏無咎是他害死的,不敢再與他親近,同時卻希望有人能保護他,管住他。便來提了這個醒。
可是,真的來了以後卻隻剩失望。季家隻是皇商,於朝堂江湖作用都不大。看來看去,焚蓮也找不到一個可以交托的人。
當年事已高的季老先生親自請求他,希望他能看在去了的老妻和他先師的這點香火情麵上,答應看護教導晏無咎三年,晏季兩家今後有求必應。
焚蓮自然看不上季家這點富貴,他所求之事,亦無人能應他。
可是,旁人都不能救晏無咎,能救晏無咎的人,焚蓮一個也不放心。到底還隻能他親自不遠不近地看護著,才能稍稍安心。
因為,連焚蓮也不清楚,前世殺死晏無咎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焚蓮閉眼默念了一陣經文,睜開眼後便應了季老太爺。
於是,晏夫人那趟回娘家,便喜提了這份大禮回來。
拆開禮物的晏無咎麵無表情,連仇人見麵分外眼紅都沒有。
畢竟他作死歸作死,腦子又沒有壞。實力差距擺在這裡,他自己也就罷了,晏季兩家總不能因為他作沒了。
晏夫人見兒子沒有任何反應,很是疑惑不解,喜慶的笑容都斂了不少:“無咎啊,你不是很想練武功嗎?這位大師的武功很高的,人家能來還是虧得你外祖母積德行善……”
焚蓮依舊穿著僧衣,隻是跟當初在汜水河畔那身比起來,頓時看上去低調樸素了許多。
他從一進來,左手就一直豎在胸前單手執佛禮,眼眸垂斂閉上,頗有那麼點出塵禁欲、四大皆空的味道。
嗤。
晏無咎看著他許久,忽而展顏嗤笑一聲。
晏夫人親娘濾鏡太厚,絲毫沒看出來這笑顏之下笑裡藏刀,反而覺得晏無咎這些天裡第一次開懷,顯然是極為滿意這份禮物……阿不,阿彌陀佛,罪過罪過,是大師,大師!
晏夫人便也笑得心滿意足,雙手合十朝焚蓮拜拜,說了兩句寒暄話就匆匆離開。
她急著去和晏縣令分享喜悅心情,順便安排人給焚蓮準備客居的房間,還要準備擅長齋菜的廚子什麼的。
晏夫人一走,庭院裡就沒有什麼人了。
晏無咎垂眸,自下而上打量了那和尚一眼。
他冷麵傲慢的時候,總叫人覺得被嘲弄不屑視而不見。可若是笑起來,便透著輕佻放蕩的風流,被他含笑看一眼便叫人忍不住莫名委屈,像是前世被負了心,今生還癡等他再看自己一眼。
這輕佻放蕩,旁人做來難免顯得色氣曖昧,在晏無咎身上卻透著若即若離的天真蒙昧。就像個**被滿足寵壞卻還是寡歡寂寥的大少爺,無論是嗔是笑,都隻是他不甚經心的消遣。
招蜂惹蝶,偏又隔岸觀火,矜貴傲慢。
前世,焚蓮沒有見過,他對自己這樣笑過。
也可能,那天之後,他再也不會對任何人那樣笑了。
晏無咎便看到,這和尚眉宇愈發冷厲,半闔的雙眼再次緊閉,默默念著經文,依稀是什麼觀自在菩薩……什麼照見五蘊皆空……
看到這和尚好像對於再見他,並不怎麼心甘情願心情愉快,晏無咎的心情就很是愉快了。而且,聽他娘剛剛話裡的意思,這和尚是欠了祖母家的恩情來報恩的。
這樣的話,是不是意味著,他就是這和尚的主子,而和尚隻是保護自己的打手罷了。
很好,剛好晏無咎找不到報複的方式,這和尚就地獄無門自己闖進來。
晏無咎改變了之前的想法,卻沒有掩飾他的不懷好意和惡劣態度。
“你叫什麼,禿驢?”晏無咎笑得煞是好看,聲音都隨意清軟,但看嘴巴這麼毒,可見心情好都是假的,這笑裡至少藏了不止三把刀。
作者有話要說: 恭喜啾啾喜提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