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無咎神情一頓,笑顏徐徐綻放,愈發絢爛無害:“所以,你信我了嗎?”
焚蓮眉宇沉靜,卻是說:“小僧不曾有疑。”
“那可……真是太好了。”晏無咎右手拇指食指撐著眉骨上方,隻看到露出的下半張臉上,唇角高揚,似是歡喜愉悅至極,連肩膀都微微抖動。
他收回手,目光微轉,笑容再無掩飾,琥珀茶色眼眸似是有月色流動,定定看著焚蓮。
若換了任何一個人在此,見了這輕佻傲慢的妖冶笑容,恐怕再心蕩神馳都要惴惴不安。
但焚蓮隻是靜靜地看著,沒有懷疑,也沒有防備,更無從談警惕。
那張臉五官生得冷漠淩厲,薄情寡恩的樣子,目光卻澄澈專注,隻倒影著晏無咎一人。
晏無咎看見了,眨眨眼,掌心朝上散漫地衝他招手,臉上的笑容淡去些許:“過來。”
這種招貓逗狗一樣的動作,可見惡劣。
但這二世祖向來是人間富貴花,驕橫放縱慣了,這無禮的動作由他做來卻也自然至極,並無刻意折辱之意。隻覺他難得笑顏蜜甜,這般被他溫柔親近,叫人受寵若驚。
焚蓮下意識站起來走了兩步,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止住了腳步:“小僧現在不能碰到你。這毒物會傳染。”
晏無咎輕輕眨眼,雖然那俊美矜傲的麵容還在笑,笑容卻隱隱輕薄了幾分。眉宇神情有些百無聊賴,興致缺缺,似乎隨時都會失去耐心,收回難得的溫存。
讓人患得患失。
他笑得再絢爛,眼底也是冷的,聲音清甜:“沒關係,近一些不接觸到就好。”
焚蓮眉目微動,下意識又走近了兩步。
晏無咎居高臨下俯視著他,手指輕輕敲著膝蓋,若有所思。
誘騙這和尚比他想得還簡單,事情進展得太順利,一時之間竟然來不及想出該從哪裡開始報仇。
他琢磨著滿肚子的壞主意,心不在焉不說話,緊盯著他的焚蓮卻出聲了。
“你在生小僧的氣嗎?”
晏無咎抬眼看向他,唇角似有若無的笑容始終溫柔:“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你說我們是情人,小僧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何時何地與你結緣。”焚蓮的眼裡有些迷茫,神情莊重專注,有些認真執著的少年氣。
晏無咎還想著複仇大計,嘴裡隨意扯著謊:“結緣啊……這就早了,要從五百年前說起,那時候其實我也是和尚來著,在西天法會迷了路,恰好看見佛祖講經的池塘裡開著一朵特彆的蓮花。滿池的蓮花或青色或紅色,隻有那一朵是黑心蓮。我瞧著有趣,就時常跟它講經。”
焚蓮想起他說自己叫蓮蓮,心下雖然覺得古怪,卻還是問:“那朵黑蓮花是我?”
晏無咎眨眨眼,稠麗的睫毛蝶翅一樣籠著一泓清泉,輕佻笑容又甜又壞:“對呀。”
“那為何我是出家人,你卻不是?”
晏無咎笑得輕佻散漫,倚靠在廊柱上,下巴抬起,張口就胡說八道:“這個啊,因為我講多了經,忽然發現那些什麼佛法狗屁不通,不如去人間當富貴閒人的好。臨走前,想著念了那麼多經文,不能便宜了彆人,就把這朵黑蓮花采下了。”
焚蓮麵無表情:“你帶著我一起走的嗎?”
“是呀。投胎的時候隻有一個名額,我想了想,這朵蓮花都沒有當過人,算了便宜他好了,就把名額讓給你了。所以,你一轉生就當了和尚。”
“那你呢?”焚蓮全盤接受了晏無咎的胡扯。
晏無咎歪著頭看他,眼睛又眨了眨:“我就代替你,投生成花妖了呀。你看看你旁邊這株荼蘼花,是不是比彆的荼蘼開得更早?不太符合季節。喏,這就是我的本體了。”
焚蓮這種狀態,哪裡知道什麼花什麼時候開,卻是毫無異議點頭。
“你待我……很好。”焚蓮眼睛微亮,認真地看著他。
晏無咎卻突然沒了笑容,微微眯了眯眼睛,麵無表情像是在不高興。
焚蓮眼眸微動,疑惑問道:“你怎麼了?為何生氣?”
晏無咎眉眼垂斂,冷麵矜傲,便似嘲弄:“我好不容易修成人形去找你,結果你念經念傻了,追著我喊打喊殺,要降妖除魔。你這麼蠢,又對我這樣不好,我一見你就心情不好,不行嗎?”
焚蓮後知後覺想起,無咎剛剛看到他的時候,的確依稀說著什麼降妖除魔的話。
他眼眸清明,眉峰微皺,執著地看著他:“你,不生氣好嗎?我以後不會這麼做了。”
晏無咎下巴微抬,垂著眼睛看他,眼神冷厲不信,唇邊似笑非笑,聲音卻溫柔無辜:“你現在想不起,自然這麼說,明日記起來,卻又要欺負我的。”
“小僧怎麼會……欺負你?”這是焚蓮今日第一次對晏無咎的話提出質疑。
晏無咎斂眸平靜地看著他,並不說話,神情百無聊賴,又似笑非笑。
傻了的和尚微微皺眉,禁欲又聖潔的樣子,比之前那一臉淩厲冷漠的樣子順眼多了。
“噗哈哈哈哈……”晏無咎突然失笑出聲,笑得囂張放肆,毫不掩飾惡劣的態度。
他仰著頭靠著廊柱,脖頸的線條修長又華美。長眉輕佻揚起,狹長的眼睛卻垂斂而下,心灰意懶似得迎著焚蓮專注的視線,無趣地眨了眨眼睫。
晏無咎笑著說:“和尚,我在騙你呀,你真的腦子壞掉了,怎麼什麼人的話都敢信?”
作者有話要說: 真囂張跋扈,就是當著你的麵插-你的刀,騙你就是要讓你知道,一點也不打算過夜~
但是,這樣囂張(欠虐)是會被太陽的,好孩子彆學。捂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