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倚靠著門,雙手抱臂,閉上眼睛,臉上沒有絲毫困倦睡意,僅僅隻是在思索著什麼。
焚蓮走到他麵前,站在夜風襲來的方向,靜靜地毫無存在感地陪著他。
晏無咎唇角揚起,閉著眼睛笑容蜜甜,不甚經心說著漫無邊際的話:“我不是荼蘼花嗎?不需要睡覺的。”
和尚認真地說:“花在夜裡都是需要睡覺的,小僧觀察過了。”
晏無咎笑容弧度加深,散漫神秘:“那,大師呢?大師是人是鬼?怎麼太陽一出來你就消失不見了?”
明知故問。
他睜開眼,眉眼笑著,眼底卻冷靜,輕輕地說:“你怕光。”
“小僧不是鬼。”焚蓮說。
可是下一刻卻也解釋不清,為何他從未有過白日時候的記憶,也從未在白天見過晏無咎。
他也確實,下意識不敢被陽光照到。尤其是在晏無咎麵前。
“我不知道。”
看到他的迷惑,晏無咎又笑了,絢爛蓋過了晦暗多一些。
“沒關係呀,是鬼也沒關係的。”晏無咎笑容濃烈眨著眼睛說,“我是花妖呀,就算蓮蓮是鬼,也喜歡的。”
焚蓮靜靜看著他,墨色的眼睛好像發亮,又像隻是有月光落在暗河裡麵被漫射。
晏無咎彎著眼睛,笑意似濃又淡:“大師怎麼不說話?”
“無咎想聽什麼?”
晏無咎輕忽眨眼,半掩了眼中冷靜,隻看見笑得清甜:“想聽大師說喜歡我。”
焚蓮:“……”
“說呀。還是說,今天、現在,就已經不喜歡了。”他垮下臉,那張臉上一旦沒有了笑容,就像瞬間回到凜冬寒霜。
“喜歡。小僧喜歡檀越主,今天、現在,一直喜歡。”
晏無咎看著他,和尚禁欲聖潔的不像在表白,坦然專注,卻無一點旖旎曖昧,打碎禁忌破除戒律的掙紮。
這樣可不行。
晏無咎想起白日焚蓮閉目養神,冷漠堅定,岩石壘成的梵刹寶塔一般堅不可摧。想起他製止自己起身,那一瞬含而不露的危險鋒芒。
這種被壓製的感覺讓他很不舒服,打又打不過,武功又不能速成,總得從彆的地方找補回來。不然久了,晏無咎懷疑自己會黑化。
他疏離冷靜的眸光便慢慢軟化,像真正花妖化身的精魅,蠱惑靜心修持的高僧一般,脈脈深深地看著焚蓮。
“不是這種喜歡。”
焚蓮疑惑:“什麼意思?”
晏無咎不動,笑容明暗交雜,在眉睫輕眨間隱現:“把我的衣服攏好。”
焚蓮注意到,即便入夏,淩晨時候的風也是有點寒意的,他走過來,小心細致地攏了攏晏無咎披在身上的外袍。
“冷的話,就進去……”
晏無咎抱臂而立的手垂下,輕輕往前就靠在他的懷裡,下巴擱在他的肩上,兩隻手隻是百無聊賴地垂著。
聲音都似笑非笑,淡淡地說:“傻蓮蓮,抱我呀。”
焚蓮的手虛張半空,沒有遲疑緩緩聽話地抱住他,不很用力。
晏無咎略略不耐地抬抬下巴:“不是說讓我進去嗎?地上涼,冷。”
懂了嗎?
這次不用晏無咎下指令,焚蓮直接抱起晏無咎,走向室內。
一路走到有絨毯的地方,卻突然將晏無咎沉默溫和地放下,讓他坐在椅子上。
晏無咎冷眼看著,臉上笑意似有若無。
焚蓮沒有抬頭,放下他之後,就盤腿打坐一般坐在晏無咎麵前的地上。
卻是伸手握住他一隻腳踝,在晏無咎驟然淩厲的視線下,自然地將略顯冰涼的赤足放在自己的腹部丹田附近,另一隻手覆蓋住足背。
和尚輕輕地平和地說:“等一下就暖了。”
話音落了,他眉目卻微皺,抬頭看向已然收斂了淩厲目光的晏無咎。
“腳麻或者姿勢不舒服的話,要告訴小僧一聲。”
晏無咎笑不出來,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焚蓮專注地凝望著他,眉目禁欲寧靜,認真地說:“無咎,為什麼不高興?告訴小僧。小僧可以為你……”做任何事。
那四個字代表的含義,未曾出口,焚蓮自己先為腦中的殺意一驚。
晏無咎在他沉默的時候自動補足空白,無外乎就是為他念經唄。
嘖。聖僧的喜歡真是承受不來。
晏無咎腳尖微動,焚蓮的臉上也沒有任何特彆的表情。
意動、失措、忍耐……都沒有。
晏無咎也不覺得意外。
他不高興地上挑著眉,緩緩俯身靠近。
焚蓮一動不動,眼底略有疑惑,在原地等待著。
晏無咎確定了。沒有臉紅,也沒有期待和緊張。
這禿驢還一口一句喜歡說得多癡情似得,不會是佛愛眾生那種,想騙他皈依的喜歡!
晏無咎臭著臉,在焚蓮的額頭唇瓣輕輕相貼,就拉開了距離。
焚蓮呆在那裡,身體微微僵硬,緩緩地慢慢地眨了下眼,好像多難以置信:“……”
“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檀越主,親了小僧額頭。”和尚呆愣坦然地回答,心亂如麻。
“不,這叫喜歡。”晏無咎輕佻不耐地看著焚蓮,居高臨下劃重點,“懂了嗎?這才叫喜歡!”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聖僧:不懂,請老師再示範一遍~
妖僧:老師的重點劃錯了,我跟老師正確示範一遍~(這樣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