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驚心動魄的美,豈止是懾人,咄咄逼人到叫賀蘭凜都有些窒息,喘不過氣來。
賀蘭凜從第一次見到晏無咎就知道,這個囂張跋扈輕佻放肆的紈絝少爺,縱使沒有一絲雌雄莫辯的媚態,本質上卻比他見過的任何一個美人都更能輕易挑動人心**。
若是他但凡有一絲軟弱可欺,便要叫群狼撕碎。
但這個人給他的感覺卻很危險,和他目中無人的囂張傲慢同等程度的野心。
賀蘭凜神情沉穩平靜,看著晏無咎眉宇間第一次毫不掩飾流露出的陰鷙冷酷。
晏無咎輕慢從容:“原來是賀蘭大人。”
“發生了什麼?”
晏無咎眼眸微眯,眸光銳利冷酷,盯著他:“無妨。隻是大人前日說的,叛逃龍鱗衛的理由,不用找了。現在有更好的了。”
賀蘭凜心下一沉,他自然早就從晏無咎身上嗅到了淡淡的血色味道。
這時,半山上一片火光,遠遠便聽到嗬斥抓刺客的聲音。
賀蘭凜沒有說什麼,立刻上馬,朝晏無咎伸出手。
等晏無咎坐到他的背後,賀蘭凜立刻一甩馬鞭,掉頭往洛陽的方向而去。
“誰死了?”
“不知道。是個看上去和崔瑾差不多大的少年,但感覺不是。很瘋,武功也很高。他隻說自己不是崔三少爺。”
賀蘭凜目光微沉:“你沒事吧?”
“不去洛陽。往西南的路口放下我。”身後的人這樣平淡地說。
賀蘭凜感覺到即便是夏夜,身後來著晏無咎身上的寒意也依舊刺骨。
“西南……你要去哪裡?”
“六扇門的人在那裡查案,冉珩是旭王的人,冉珩和柳珣曾經私下見過麵,龍鱗衛也查到柳珣的人和封莊有聯係。在封莊有極大的可能接觸到旭王的人。”
晏無咎忍著渾身濕漉漉的,被夜風浸透的不適,皺著眉神情不耐,聲音卻很淡。
“那本名冊還有秘旨,儘快拿給我。洛陽我不能回去了,如果通緝令下來太快,六扇門的人也在那裡,就會很麻煩。”
賀蘭凜也知道這一點,他換了小路,往荒野一個小客棧走。
“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我儘快取來東西給你。”
晏無咎皺了皺眉:“這樣太慢了,來回至少要一天,回洛陽。”
回了洛陽,晏無咎卻不可能再回蘭都行宮彆院了。
他回了自己此前在洛陽的小院,賀蘭凜則回去取東西。
兩個人不但要避過其他人的耳目,還要避過龍鱗衛的自己人。
晏無咎的那處小院,在夏管事回去禹城後,店鋪就已經關了門,院子裡也沒有什麼人打理。
他沒有開門,翻了牆進去,也沒有開燈,一路朝自己的主屋走去。
走到內院的時候,忽然腳步放慢。
先聞到的是淡淡的,似有若無的花香。
這個季節本是沒有荼蘼了,但那花香卻很熟悉。
然後,是微不可聞的梵語誦經聲。
晏無咎腳步緩慢未停,走到廊簷前,在黎明前發白的月色下,看到那道素白的僧衣。
還有僧人麵前那盆照料精細的荼蘼花。
和尚誦經的聲音輕緩,漸漸停下,像是想要誦完的,卻像是定力不足,中途停下。
他握著佛珠,寧靜有些消沉的麵容抬起,緩緩看向晏無咎,那雙無欲無求的眼眸像是被月色點亮,一點點清亮起來。
在看著晏無咎,像是為了這一幕,已經等待了很久。
檀香熏染的寶相莊嚴不動聲色,卻叫人覺得周身散發出的歡喜安寧。
“阿彌陀佛,檀越主回來了。”
晏無咎看著焚蓮,看著他眼裡從容專注的寧靜,忽然想起前些天時候,兩個人的位置與此刻恰好相反。
久未歸的夜歸人,從焚蓮換成了他。
晏無咎走過去,走到他麵前。
定定地看著他,忽然問道:“這些天一直都在這裡嗎?”
焚蓮不語,看著他的眼神微微一點變化。
晏無咎這一次沒有對他笑,沒有蜜甜也壞的輕佻玩弄,半真半假的喜歡親近。
他的神情被夜風吹乾的衣服一樣,冷淡而冷酷。
陰鬱晦暗寫在眉梢陰翳下。
焚蓮不回答,隻是第一次主動地抱住了他。就像是知道,晏無咎很冷。
他抱得平靜也平常,像籠著一株嬌貴的花樹那樣抱著他,不會太緊壓著他的枝蔓,也不會太鬆,讓冷風夾雜其中。
在晏無咎看不見的地方,焚蓮眼中的溫柔和心疼,才小心翼翼流露出來。
他的聲音從容溫暖,如誦經平和,聽不出絲毫異樣:“因為小僧找不到新的地方,就隻好一直留在這裡。如果無咎找不到小僧,就會回來這裡。”
晏無咎露出一點嗤笑,他可沒有想起要找這個禿驢。
但他什麼也沒有說,隻是微微放鬆身體,也抬手回抱了他。
和尚身上安寧的檀香味道很好聞,直到這時候,才有一種從生死相博的水底上岸了的真實。
無聲歎息一聲,晏無咎閉上眼睛,微笑溫柔說道:“不要好得太快,病得再久一點。”
雖然知道這個人是虛幻不存在的,隻是蠱毒副作用下,因他的欺騙誘導而生。
但晏無咎,突然不想讓他消失了。
背過月光的地方,他的眼底晦暗冷靜。讓和尚病得更久的法子,他是知道的。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蓋章了是尤物,但是啾啾是那麼好睡的嗎~捅腎專業戶,了解一下。至於死沒死,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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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可以惑亂天下,但非要憑本事走權臣野心家之路。大概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