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是麵容陰冷淡淡,瘦削蒼白,看似草莽不羈,卻自有幾分雍容大氣的北方豪客。
一般的江湖人,尤其是混黑道的,若不是得罪了人,或是混不下去,很少有願意跟官府中人打交道的。更何況投到權貴門下當走狗,一向會被同道中人看不起。
這一點,單看連六扇門都被江湖人詬病,就能知曉。
但也有一大部分人,就是奔著功名利祿,榮華富貴來。
同樣的,這些人手底下的武功也都不會弱到哪裡去,最為要命的是,手底下都沾染過人命。
叫一個太平環境裡長大的富貴公子來統領他們,就像是叫一隻羊領導一群餓狼。
縱使是晏無咎的手下將他們逐個碾壓過去,他們也心口皆不服。
更何況,他們顯然還有兩個人好端端站在那裡,被沒有被碾壓。
眼下,這些看似噪雜紊亂的群體,就隱隱以那兩個人為首,目光挑釁地看著晏無咎。
當看到晏無咎身上那身鴉羽圖案的衣服,眼神頓時越發尖銳熱切起來。
旭王府專為統領準備的衣服,金線暗繡,漆黑嚴謹,繡著烏鴉墨羽。
莊重肅殺,精致而且華麗。
穿在晏無咎身上很好看,好看得有些華而不實,如同博古架上的貴重藏品。
晏無咎看著他們的眼神,緩緩眨眼,淡淡一笑:“想要這身衣服?”
他們哪裡是想要衣服,是想要衣服代表的身份和權勢。
若不是剛剛被晏無咎的兩個手下實打實碾壓過去,他們這會兒隻怕忍不住會說出什麼難聽話。
晏無咎摘下那精致的烏紗帽,拿在手中隨意地拋了拋。
他忽然笑了一下,淡淡地說:“真難看。”
他的相貌神情,便是什麼都不做,隻是站在那裡就已經拉足了仇恨。這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樣子,簡直叫人氣得翻白眼。
人群裡便喊道:“彆以為你的人打贏了我們,你就能坐穩這個位置了。這裡還有人呢!”
“小少爺,連隻雞崽子都沒殺過吧。”
他們是第一次見這種人,派人把他們挨個揍一遍,殺了他們的人,居然還嫌臟,先把地洗一遍,才肯屈尊降貴走進來的。
比旭王的排場都大。這哪裡是當統領的,分明是來當祖宗的。
見了廬山真麵目,果然,一個金尊玉貴嬌生慣養的二世祖,目中無人的清狂矜貴模樣,簡直讓人牙癢癢。
晏無咎側首望去,看著那毫發無傷的兩個人,他笑了一下,笑容在那張冷麵矜傲的臉上沒有停留一瞬便消失了:“說得也是。”
這兩位自然是單獨留下來的。
因為這些人的確沒有說錯,就算晏無咎的人能把每個人都打服,隻要不是晏無咎自己叫他們畏懼,他們也不會真的服他。
這兩個人,本就是留給晏無咎來殺雞儆猴的。
他站起來,對著那兩個人緩緩眨了下眼:“我這個人,實在討厭打打殺殺的很,一不小心便要沾上血腥,難聞極了。”
他伸出一雙毫無瑕疵的修長雙手,一雙極為好看,一點也不像一個習武人的手,對他們淡淡地說:“那就,速戰速決吧。”
這意思竟然是要以一敵二。
抱劍的青年玉樹臨風,一副武林名門做派,沒有表情便生三分笑意:“在下蘇見青,得罪了。”
另一個瘦削蒼白,卻氣度雍容的人也抬眼,寡言少語的樣子:“樊雷。請了。”
“樊雷。”晏無咎輕輕念了一遍這個名字,忽然笑了一下,眉眼刹那溫柔。
這個名字,讓他想起了另一個人的。
晏無咎微微偏了偏頭,長眉微挑下壓,眉眼線條瞬間淩厲陰鷙。
下一刻,三個人便戰作一團。
蘇見青的武器是君子之器的長劍,樊雷以拳為武器,晏無咎看上去似乎也是赤手空拳。
晏無咎的做派實在不像武林高手,所有人看到他要一個人力戰另外兩位高手,都有些不可思議。畢竟,連他的屬下似乎也沒能奈何那兩位。便是真的打起來,他們也覺得晏無咎不出三招必敗。
但是,眼前的一切卻叫他們瞪大了眼睛。
那道玄衣身影速度極快,竟然身影快如鬼魅,遊走在另外兩個人之中,簡直就像是林中漫步一般。
晏無咎的武功本沒有那麼高,他前二十年沒遇見焚蓮之前,不過是跟著當地駐軍教頭們學習。比那些狐朋狗友強,也不過是隨意跟著舅舅家的鏢師們學了些,也都是江湖上不難接觸到的基礎功法,連他自己也沒有當一回事。
直到遇到焚蓮,受到頂級高手一兩個月的突然拔高訓練,也不過是徒有其形。
可是,昨夜他與焚蓮的儀式,是讓焚蓮所中的雨霖鈴蠱毒認主。焚蓮心甘情願,便自然將自己的內力渡去,借給晏無咎所用。
所謂武功,唯有內力才是關鍵。
更何況,焚蓮何等高手,修習的更是中原頂級的武學。
有了深厚的內力,便是晏無咎手無縛雞之力,此刻也能輕而易舉看穿所有人的舉動。
他眉眼淩厲,眼神冷淡,眼中卻沒有任何銳利。
但是交手的兩個人立刻就看出來了,晏無咎的攻勢不快,一旦出手,卻是招招致命的打法。
這是打定主意要他們的命了。
兩個人沒有任何交流,卻是不約而同急速後退,與晏無咎拉開距離,下一瞬,立刻乾脆果決單膝跪地俯首。
“拜見鴉首大人。”
笑話,他們不過是想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誰想要鴉首這個燙手山芋的位置了。若是當真想要,會放著那個獨眼龍不管,等到今日?
哪裡犯得著為了這個,就這麼當了儆猴的雞,豈不冤枉。
晏無咎剛剛體會了一把這內力該如何使用,漸漸找到了感覺,剛想試試大殺四方的滋味,哪裡想到那兩個人忽然一齊認了輸。
他麵無表情站在那裡,就像一隻看到爪下的魚忽而溜了的貓,滿臉不高興地眯了眯眼。
但是,對手已經當眾跪地臣服。人家這樣識時務,他總不能多此一舉趕儘殺絕吧。
眾人麵麵相覷,都不明白打得正酣,這兩個人怎麼說認輸就認輸了?
可是,連武功最高的兩個人都跪地效忠,他們還能如何?
反應快的立刻跟著跪倒在地,一起跟著:“拜見鴉首。”
其餘人聽了,立刻三三兩兩跪倒:“唯鴉首大人馬首是瞻。”
晏無咎麵無表情看著跪倒一地的人,眼底的百無聊賴更甚。
他看了看那兩個跪得恭恭敬敬的人,一語不發轉身向外走去。
還沒體會過力戰群雄的快慰,先體會了一把高處不勝寒的孤獨。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晏無咎一臉冷漠往外走的時候,手下立刻低聲詢問:“少爺,還要不要……”
晏無咎目光放空,什麼也沒有看,點了點頭:“繼續。”
於是,仆從按計劃,吃力將搬來的那一箱黃金傾倒在地:“這是鴉首大人賞你們的。日後好好當差聽話,大人還有重賞。”
頓時,身後一片山呼海嘯的狂熱崇拜,幾乎破音:“誓死追隨鴉首大人!!”
一群聲嘶力竭的彩虹屁:“誰敢不聽鴉首大人的話,我XXX第一個不會放過他!!!”
晏無咎頓了頓,忽而覺得他好像多此一舉了,一箱黃金就能解決的問題,要什麼武功?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在下冷淡》的43章也寫了這一幕,是另一種發展角度,感興趣可以看看。
這章很難寫,因為已經寫過了一次,想要不重複自己寫出彩,就要耗費更多心神。
不明白為什麼有人會喜歡抄襲,我抄我自己都覺得索然無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