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1 / 2)

江湖上人人都知道, 月黑風高夜, 指的是六扇門五位神捕。

有人襲擊了東方肖, 卻在現場留下【月黑風高,小心】六字, 這是什麼意思?

晏無咎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這是警告,挑釁。

一場事先宣揚的針對六扇門神捕的襲殺。

他若有所思,隨口問道:“人怎麼樣,死了嗎?”

蘇見青忍不住微微抬眸看了他一眼,一個時辰前, 那位東方先生還和晏無咎同桌而飲, 言笑晏晏, 怎麼看兩人也是交情不錯的友人。現在東方肖遇刺, 晏無咎的態度卻這般不在意。不由叫人心頭微涼。

心下萬般想法,他回答得卻很及時:“受了重傷。還不知道是否有性命之憂。”

這話叫晏無咎微微挑眉, 似是意外。

他站起來:“走吧, 去看看。”

蘇見青訝然:“王爺這裡, 大人您……”

晏無咎隨意道:“王爺既然在忙彆的事, 顯然並不急著見我。這件事比較急, 王爺等下見了我, 也要問的。不如一並了解清楚,再來麵見王爺。”

也不知道, 因為晏無咎身邊莫名出現一個高手,晏無咎卻沒有及時對自己通秉,因此故意晾了晏無咎半個時辰的旭王, 得知晏無咎居然甩手走了,是個什麼心情。

另一邊,六扇門這裡。

顧月息請來的大夫為諸葛霄治療後,帶著醫藥箱退開來。

“幸好傷口處理及時,及時止了血,若是再耽擱一陣子,怕是神仙難救。”封莊的大夫基本都是封家的祭祀,穿著素白的袍子,留著稀疏的白胡子,神情寡淡。

顧月息本就清冷的眉宇,越發冷凝,冷靜從容說道:“勞煩您儘力施為。”

大夫在一旁提筆寫了張方子,與顧月息交代了幾句服藥注意事項,之後便告辭離去。

晏無咎站在屋子正中看著,一臉若有所思。

“對方能從容留字再走,應該是沒想要他的命。怎麼發現他的,現場有看到什麼可疑的人嗎?”

顧月息抿唇,淡淡道:“沒有。他離開我這裡的時候,忘了帶走一份卷宗。我差趙捕快將文件送去給他。趙捕快經過院舍竹林的時候,聞到一股血腥味,這才發現了他。等我過去,就看到現場用劍氣留下的字。不是凶手沒想要他的命,隻差一點他就會……”

顧月息一向給人冷情冷性的印象,好像天生就沒什麼感情波動,這會兒卻微微閉了閉眼,未儘之語略有不穩和冷意。

“是我考慮有失。”明明有風劍破出事在前,顧月息卻沒有加強戒備。諸葛霄根本不會武功,一旦遇到襲殺,根本沒有逃生的餘地。

“東方隻是個文書先生,甚至算不得你們六扇門的捕快,什麼人這麼恨他?”晏無咎看著躺在床上,麵色蒼白昏睡不醒的人,“依阿月所見,對方武功如何?”

顧月息肯定道:“是個一流的用劍高手。”

晏無咎略略挑眉:“用劍,又還是一流高手。我聽說,劍客一般都很高傲,如果要下手也隻會挑阿月這樣旗鼓相當的對手才是。選擇一個普通人,豈不是自降身份?”

身後的蘇見青補充道:“有一種情況不包含在內,那就是用劍的刺客。”

“那就更奇怪了。殺手隻會做一件事,就是拿錢要命。絕不可能留目標一命,還有閒暇留字。除非顧主這樣要求,什麼人會叫人給六扇門的人一劍卻不一定要人死,反而特意留這樣警告的字?”

顧月息和晏無咎對視,不約而同說出答案:“凶手。”

蘇見青一瞬有些茫然,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殺東方先生的人當然是凶手。這有什麼好說的?

唯有顧月息和晏無咎清楚,此凶手非彼凶手。

晏無咎沉吟道:“看來阿月也這麼想,今日東方帶著我剛去重新盤查了一遍封莊殺人案的經過,或許我們注意到了什麼,凶手一時慌神,才會派人下手警告六扇門。”

蘇見青聞言,頓時緊張:“那大人豈不是也很危險。”

顧月息聞言看了晏無咎一眼。

晏無咎眉睫不抬,隨口說道:“能隱藏這麼久,對方應該不是個蠢貨,不會這麼想不開,對我下手。”

他說得隨意,不知道為什麼卻聽得蘇見青背上一涼。

“何況,王爺隻讓我協助辦案,此案是六扇門力主,說到查案,怎麼看也是六扇門抓到他的幾率更大。我若是凶手,才不會浪費這個時間做這種無謂樹敵之事。”

可是,對鴉羽衛的鴉首大人下手是愚蠢的行為,襲擊恐嚇六扇門的人,妄圖阻止六扇門查下去,豈不是也很愚蠢?

顧月息卻沒有提出這一點,麵色平靜,順著晏無咎的話問道:“今日你們見過的人裡,誰有特彆的反常之處?”

不等晏無咎說,蘇見青就想到了一個人。

“木家的族長,木天河。”蘇見青看了眼晏無咎,見他沒有阻止,繼續道,“他話裡話外意思,不希望我們再查下去。能感覺到,他和他身邊的人都很警惕排斥我們。”

諸葛霄今日外出的見聞,多少對顧月息提過,對於這個答案,顧月息並不意外。

他點頭:“謹慎起見,晏大人也請加強戒備。此事六扇門會追查到底,不論凶手是誰,六扇門都會抓住他。”

晏無咎回神,抬眼與他對視,默然眨了下眼:“有結果後,阿月記得告訴我。”

他微微頜首示意,告辭離開。

“晏大人,”身後傳來顧月息清冷平靜的聲音,“請代顧某向焚蓮大師問好。就說,顧月息不日會親自拜訪。請他這次,務必留步。”

晏無咎腳步一頓,回眸看他,淡淡一笑:“好。”

離開之時,黃昏已經儘消,淡淡星辰似有若無,天空的顏色一點點染上薄暮。

上山的時候,月亮已經在東方露出痕跡。

晏無咎一路無話,似是在想些什麼。

走了一路,蘇見青忍不住問道:“大人還在為東方先生之事煩憂嗎?”

晏無咎嗯了一聲:“有些奇怪。”

“是很奇怪,”晏無咎少有這樣平易近人的時候,蘇見青不由多說了幾句,“大名鼎鼎的六扇門豈會因為被威脅就不去查案的,若是凶手身邊真有這樣的高手,還不如直接將六扇門來一個殺一個。傷人留字,豈不是火上澆油,越發激怒了六扇門?”

之前當著顧月息的麵,這樣的想法,蘇見青不好直說,對著晏無咎卻直接說出來了。

晏無咎看向他,眉目沉斂,眸光似笑非笑又似晦暗無趣:“所以說,很奇怪。”

“大人既然也覺得奇怪,為什麼卻順著這個思路往下分析?”蘇見青不解,“也不知道顧大人有沒有想到這點。”

晏無咎卻已然興致缺缺,百無聊賴:“我順著這個思路分析,自然是因為證據朝著這個思路走。至於顧大人有沒有想到……”

他眸光一點淩厲沁涼。

聽顧月息臨彆時候的話,分明是早已苗頭直指焚蓮。

不過說實話,若是出事的人換作是顧月息,晏無咎也會忍不住懷疑上焚蓮。可是,這個被害人是東方……他就不能肯定了。

很快,他們從山路走上來,在行宮前方的一棵槐花樹下,晏無咎看到了剛剛還被他思索著的人。

他腳步頓了頓,對蘇見青他們說:“你們先回去吧。”

“是,大人。”

蘇見青想起臨走前,顧月息好像意有所指的話,不著痕跡看了眼前方大樹下的僧人。

等他們向山莊走去,晏無咎才朝著槐花樹下的焚蓮走去。

焚蓮倚靠著樹站立,微微閉著眼睛。

七月中旬傍晚的風清涼柔和,樹葉沙沙,帶來一陣層層疊疊的槐花蜜香。封莊的槐花,一直要開到十月去呢。

麵容冷峻淡漠的僧人閉著眼,整張臉的線條在薄暮的天光之下,有些沉靜高遠。

仿佛是想起了很久之前的畫麵,也許美好,也許還有殘缺。

他神情淡然,沒有一絲笑意恬然,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卻叫人覺得溫柔。

直到晏無咎站在他麵前,焚蓮的眉睫才微微一動,緩緩睜開眼。

那雙眼裡寧靜淡泊,像山水畫後,畫筆暈染在水底的未儘之秘,在對晏無咎敞開。

“日落之前,我回來了。”焚蓮說。

晏無咎看著那張毫無笑意,若不是眸光清湛有神,隻差一點就可以歸類為了無生趣的臉。不知道為什麼,怎麼就那麼看他不爽。

他一臉平靜看著焚蓮,按捺了蠢蠢欲動,正色道:“六扇門的文書先生,東方肖,戌時左右被神秘人襲殺,重傷昏迷。”

焚蓮靜靜看著他,無動於衷,沒有任何反應。

晏無咎呼吸微沉:“果然跟你有關。”

焚蓮卻看了眼天邊漸漸清晰起來的月痕,眉宇微皺,淡淡地說:“離六扇門的人遠些,那些人很危險,對於他們以為的惡人,什麼都做得出來。至於我跟他們的恩怨,你不知道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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