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知道。我跟六扇門一同偵辦封莊之案,關係自然不差。互相交換一下情報,彼此幫襯一二,不是理所應當?”
他斂眸淡淡一笑:“說起來,顧月息比木楓大人可愛多了,最起碼不會睜眼說瞎話。”
木楓頓了頓,眼眸紋絲不動:“我沒有騙你。追殺你的人和封莊旭王的屬下,的確查不出半點和雲妃的關係。”
晏無咎看著他,眼神不信。
如果說事發當日他還懷疑是不是旭王發現他說謊了,反過來滅口他們和封莊之人。之後他做的布置生效後,足以叫晏無咎看清,旭王這是被人黃雀在後了。
聯係朝中局勢,旭王最有可能的競爭對手唯有雲妃的小皇子。不是雲妃,還能是誰?
晏無咎甚至懷疑過,背後有賀蘭凜的手筆,否則他怎麼會問木楓,賀蘭凜是否支持小皇子?
木楓眼神坦蕩:“陛下將找回皇孫慕容辰羲的任務交給了吳副相,這是信任此事和雲妃無關。陛下多疑,他會信任自然是殿前司給出的調查結果是這樣。”
晏無咎明白了,木楓的話意思是:“沒有證據。那證據指向誰,總不會是旭王吧?”
木楓默認:“吳副相那邊認定旭王是想殺人滅口。你自己應該也清楚,旭王原本的意圖是什麼。你是不是奉旭王之令保護皇孫慕容辰羲,不是隻有你清楚,指揮使大人也一清二楚。”
“但是你們沒有證據。”晏無咎笑,“賀蘭凜還是這樣謹慎,寧肯放過,也不輕易打草驚蛇。一旦出手,必然就是一擊必殺。”
當初賀蘭凜拿了馬家搜出來的名冊,就認定扳不倒旭王,乾脆送給晏無咎去當投名狀。事實也證明,旭王對那本冊子根本毫不在意。
現在,顯然賀蘭凜也知道了封莊叛亂的內情,卻隻是作壁上觀。
行事如此縝密穩妥,怪不得龍鱗衛如此深得帝王信重。
晏無咎理清思緒,緩緩抬起眼睫,笑容無辜:“那,木楓大人能說說,不講證據的話,那群黑衣人是哪裡來的嗎?”
木楓平靜地指著晏無咎。
晏無咎歪了歪頭,眨了下眼睛:“我?”
“你殺了崔權,原本在封莊不出來就罷了,有旭王罩著你。現在旭王自身難保,你卷入廢太子之案,江湖上渾水摸魚殺你的勢力,自然是你的仇人。”
晏無咎頜首,淡淡地說:“崔家。他們不是在爭新家主嗎?上位的是誰?難道不該謝謝我這個最大的功臣?崔權不死也輪不到他們。”
“就是因為還在爭家主,抓住你就是頭功,家主之位自然穩了。更何況,原本崔權在世的時候,雲妃在崔家根本插不上話。但現在,她和崔家的聯係緊密起來了。崔家原本是做江湖買賣的,如果有意改變立場支持小皇子,自然就會……”
木楓突然一頓,眼裡微微一點懊惱,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說了太多本不該和晏無咎說的話。
晏無咎若有所思:“崔家想要討好雲妃。抓住我,殺了慕容辰羲,就是一石二鳥。好買賣。”
木楓站起來:“這些都跟你沒有關係了。”
他頓了頓:“我會把你平安送到賀蘭大人麵前,如果你有本事,能以保護皇孫的功勞換得陛下對賀蘭大人下令。也許,有一線生機。但是,如果你逃走,離了龍鱗衛,就算到了禦前,那些人想要你死,易如反掌。”
晏無咎托著側臉,懶洋洋的:“木楓大人多慮了。你身邊這麼安全,還有龍鱗衛貼身保護,我為什麼要逃走?”
然而,第二天——
晏無咎臭著臉彆開頭,淩厲的眉目微蹙,一句話也不想說。
若是現在問他要不要逃走,答案簡直不言而喻。
龍鱗衛一隊人重新易容,彆出心裁沒有徹底改頭換麵,而隻是換了身普通公服,將每個人修飾得仍在人堆裡找不到。
而晏無咎,自然就是這些官差押解的逃犯了。
這就是他臭著臉的原因。
披散著頭發,被揉得淩亂,穿著沾了血跡的囚衣,不用擦粉,晏無咎就已經一臉蒼白荏弱,生無可戀。
木楓板著臉,毫無所動,在晏無咎臉上、身上看得見的地方,認真畫上血痕鞭痕。
畫完了一看,明明是再正常不過的囚徒慘狀,在這個人身上卻有一種觸目驚心被淩虐的清豔之美。
木楓喉嚨滾動了一下,僵硬地彆開眼,皺眉思索著。
晏無咎坐在那裡彆開頭,目光半闔放空,什麼話也不想說。
最後,木楓還是擦掉了那些血痕,把他的眉目遮淡了些。同時,把龍鱗衛裡其他幾個扮演囚犯的人畫得愈加悲慘,引人注目。
越往汴京走,果然守衛越森嚴。
官道上氣勢洶洶湧來一群人,就在晏無咎眼皮子底下挨個查驗過往行人。就算是女眷、病患也沒有放過。
可是,誰又會特意去查看一隊官差押解的犯人呢?
尤其是,他們的目標是個俊美矜傲的貴公子,那種嬌生慣養的少爺,就算扮成女人也絕不會扮成乞丐囚徒。
這話絕對沒錯,晏無咎都能點頭作證。
但是,世事難料,他們當然想不到,這會兒晏無咎就是個真囚徒。
手續齊全,那夥鬆鬆散散的官差凶悍嗬斥一聲,押著幾位凡人緩緩走過汴京城關,往三司衙門的方向而去。
半路上的時候,便悄然走進一扇打開的門中,幾乎相差不多時,另一隊官差囚犯自街角轉彎,銜接上他們的軌跡而去。
賀蘭家祖宅在洛陽,汴京之中的是禦賜的府邸,還有龍鱗衛所。
明麵上,龍鱗衛屬於殿前司,禦前侍衛。故而有十二衛所。
衛所守備森嚴,置辦地牢刑具。在汴京人的眼裡,龍鱗衛與六扇門、大理寺齊名,卻更神秘危險。
進了龍鱗衛所,晏無咎卻沒有被直接送進地牢。
有人直接迎向木楓,躬身一禮:“大人說,直接將這個人送到他那裡去。叫下麵的人嘴巴閉緊,不要泄露絲毫消息。”
木楓怔了怔:“是。最近加練,他們不會出衛所大門。”
晏無咎什麼也沒有說,跟著引路的人走了。
木楓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長廊儘頭,忽然想起,他還沒有給他解開手上的玄鐵鎖鏈。
可是,如果賀蘭凜要殺他的話,解不解好像都無關緊要了。
想到這裡,連日來繃緊趕路,胸口好像突然有些悶疼。
……
賀蘭凜放下手頭事務出來的時候,便看到內堂上某個膽大妄為的囚徒正端坐在他的太師椅上,修長的雙腿交疊放在另一張椅子上,放鬆自在地仰靠著椅背。
若不是手上的鎖鏈,身上的囚衣,便像是囂張跋扈的紈絝惡霸。
賀蘭凜站在那裡看了幾息,微冷的眼眸稍稍緩和,卻皺了一下眉,淡淡地說:“穿著囚衣做什麼?木楓他們為難你了?”
晏無咎不緊不慢揚了一下手上的玄鐵鎖鏈,身體不動,隻是微微側首看向他,被修飾得蒼白荏弱的麵容,有種淒絕的綺麗和豔色。琥珀茶色的眼眸清澈,心灰意懶似的寧靜無波:“怎麼會?木楓大人很客氣,還送了我一個首飾。好看嗎?這麼貴重,一定是大人所贈了。”
賀蘭凜一如從前,雍容高雅,不怒自威。
他平靜地看了看那修長手臂上的玄鐵,淡淡說道:“不錯,很適合你。”
晏無咎冷冷地看向他:“賀蘭大人冷豔絕美,玉手皓腕更配些,還是你自己留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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