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1 / 2)

顧月息的中秋節是在封莊過的。

距離七月二十九日事發,距今已經過去半個月, 但是六扇門的公務還沒有完。

那一日, 顧月息將晏清都和他的鴉羽衛一眾人送至封莊山下, 目送那個人走遠,然後便孤身一人擋在那裡, 不叫任何一個人追上去。

直至,再也沒有人試圖從這條路上過去。

顧月息靜靜地看著遠處,他知道,前路等待著晏清都的是無儘的追殺。

不論那個人是因為什麼, 寧願背叛旭王也要站在封莊人這一邊,救那個孩子。至少這一刻,那個人選擇了和他站在一邊,並肩作戰。而不是, 拔刀相向,互為敵人。

隻這一點,便是雲開雨霽。

這一路搏殺之下, 塵埃血色, 便也不算什麼了。

顧月息原路返回山頂,回到陪陵入口。

因為當初晏清都及時的出現澄清,將一盤散沙摸不著頭腦的旭王部下拉攏起來, 共同抵抗神秘刺客勢力,又有他緊接著說出的皇孫慕容辰羲的下落,隨後吸引走絕大多數刺殺勢力,那些人炸毀陪陵的計劃重心偏移, 陪陵這裡的壓力才驟然減少。

等顧月息回來的時候,山上的戰況已經結束,隻剩下眾人警覺地清掃現場,救助傷患。

六扇門人少,旭王的部下以防守為主,傷亡慘重的無疑是封莊本來的守護勢力白家軍。

儘管如此,木天河還是組織人手,將陪陵裡的廢太子棺槨運了出來。

雖然吉時是八月初一,但彼時眾人已經顧不得了,誰也不知道那些人會不會還有後手,當真炸毀陪陵。

顧月息站在那裡,第一眼看到的是一身血汙的風劍破。

他站得筆直,如一柄沉默的寒劍,默默站在那群運送棺材的人當中,替他們警戒著來自周圍的危險。敏銳地直覺叫他瞬間便朝顧月息看來。

遠遠地沉默地看著自己的風劍破,叫顧月息不禁眉宇微動,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覺得那一刻的風劍破極為陌生。

顧月息走了過去。

那棺材上有不少劈砍的痕跡,棺蓋一角都被削去。

見顧月息來了,立刻有查錄現場痕跡的捕快低聲彙報。

顧月息便聽到,陪陵裡有打鬥的痕跡,發現了十數具屍體,無疑,最後這些人皆是死在風劍破手中。

叫捕快這般急著彙報的原因是:“……那群亡命徒竟然毀了廢太子的靈柩,棺材蓋都劈成柴燒了。真是不要命啊。顧大人,這可怎麼辦?”

顧月息聞言,看了看棺材上的痕跡,又看了眼一旁神情冷峻毫無表情的風劍破,他什麼也沒有說,隻是接過燈盞,獨自走進了陪陵。

出來後,風劍破還站在那裡沒有走。尤為沉默,像雲霧籠罩的險峻山崖。

顧月息看著他,風劍破的捕快外衣無疑是被晏清都穿走了,身上隻有黑白相間的武服,隻是這武服也被塵埃血汙染成灰色。隻有執劍的右手是乾淨的。

顧月息的記性很好,所以他記得很清楚,風劍破自從上次回來,一直在練習左手劍。因為他的右手似乎被人打斷過,對於風劍破這種程度的劍客而言,隻要傷過手,就算痊愈,也再難以回到巔峰,想要超越,隻有破而後立。

但現在,風劍破右手執劍。

顧月息還記得,晏清都穿走了風劍破的衣服,所以,本該有一件晏清都的外衣不見了。

什麼時候晏清都那種人會脫去外衣?尤其是在黑暗寒冷的墓道裡?有一種情況最可能,比如說烤火的時候,想要坐下來休息,用外衣來鋪墊。

晏清都隻是講究,但顧月息是愛潔,所以他立刻就能想到發生過什麼。

顧月息看向風劍破的左手,那隻手被他負到身後。

雖然知曉墓室裡發生了什麼,但顧月息還是想不明白,以晏清都的性格或許做得出砍了太子棺材板當柴燒的事,風劍破怎麼會跟他一起?

他不會錯認,削去棺材蓋一角的那淩厲極快的一劍,是出自風劍破的劍招和他手中的那柄劍。

顧月息並沒有揭穿,隻是對風劍破平靜地說:“這裡交給我善後,回去休息吧。”

風劍破臉色蒼白,眉眼過分沉默,像是在墓道裡關了幾百年一般,無損銳利,有種黑暗遲緩的鐵鏽,讓人不舒服。

低啞的聲音突然說道:“那群人是崔家的殺手。有冥靈之稱的無名殺手組織,崔家就是他們背後的主人。”

這話即便是顧月息都眸光一冷,他聲音冷靜:“怎麼發現的?”

風劍破隻是看了他一眼,眸光幽暗深遠,如同白骨眶中的冥火。

即便是顧月息,在那一眼中,心底都微微一寒。

風劍破什麼也沒有解釋,就這麼沉默地離開了。

雖然風劍破自從在清苑縣消失之後回來,一味懷疑諸葛霄隱瞞會武功,性情就一直有些變化,但自那次陪陵出來之後,這種變化則尤為明顯。

這段時間顧月息一直忙著處理封莊之事,無暇他顧,等到血書陳奏禦前,晏清都和慕容辰羲安全歸京,他才稍稍抽身。

然而緊接著便接到新任務,不但要追查這夥神秘叛亂勢力的真身,還要追查廢太子巫蠱案和廢太子之死。哪一個都是麻煩又危險,碰不得的陳年懸案。

而他身邊,諸葛霄重傷未愈,風劍破孤僻古怪。

說好委派來助他的高小樓、烏夜啼,遲遲未到。

昨夜中秋,隻顧月息一人對月酌酒,那兩個人都沒有出現。

清晨起來,顧月息便收到汴京來的消息。

與此同時,一直臥病在床,半步不出的諸葛霄,出現在了他的院子裡。

“看來你也收到消息了。”諸葛霄神色從容,臉上的病容幾乎不見,隻是行動間難掩虛弱。

顧月息與他入座,示意無關的人下去。

“如果你說的,是旭王被嘉賞之事。”

諸葛霄頜首,眉宇神情微凜:“你我都知道,封莊此事是旭王始作,被人黃雀在後。他本該就此獲罪,偏偏晏清都死心塌地幫他。咬死了他是奉旭王之令保下皇孫。如此一來,對旭王的指控便毫無立場。”

顧月息麵無表情,眸光冷清:“我也沒想到。”

“現在你還不信,晏清都打從一開始就是旭王的人嗎?”

顧月息靜默不語,從他波瀾不起的臉上看不出絲毫情緒。

諸葛霄手指似是無意識地輕敲,眸光忽然一轉,理智冷靜。

“有一件事,不知道我有沒有跟你提過。紅葉之所以突然醒悟,好像是因為看見了什麼人。”

顧月息抬眼看向他。

諸葛霄把紅葉死前,揚言看見鬼的反應說給他聽:“這些天養病時候,我一直在想,這封莊之中,叫紅葉害怕的鬼是誰?又是誰,見過了紅葉,轉頭就殺她滅口?直到我無意收到一個,關於晏清都的無傷大雅的小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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