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見星好聲好氣地道:“一開始不認識,處一陣子就熟悉了。”
朱成鈞道:“我為什麼要跟她熟悉?我天天這麼忙,沒空。”
“……”展見星終於意識到她其實太樂觀,頭疼道,“那你也不能——九爺,我是個男人,你怎麼會生出這種誤會來?”
“我不知道。”這一句是實話,朱成鈞真的不知道,他不自覺摩挲著她細白的手腕,沉迷又悠長地歎息,“展見星,你以為我故意的嗎?我也沒有想到啊。”
他說的是“沒有想到”,而不是“不想”,其中細微差彆,展見星聽得出來,這意味著他根本沒多少掙紮就接受了這件事,但他此前從未展露過斷袖方麵的跡象,少時還跟她說過不要太早成親,意思他那時候還是想過成親這件事的,幾年一過,忽然就變成了這樣,展見星對於這個局麵,一方麵焦頭爛額,一方麵無法不承認:他的跑偏,跟她有關。
許異也和他們朝夕相伴,如今生得高大俊朗,但他就和朱成鈞清清白白,互相絕不可能有一點怪異情分,朱成鈞甚至一直還不大喜歡他。
展見星皺眉努力琢磨著,她覺得朱成鈞如今都不能算斷袖,她要真是個男人,把衣裳一脫,叫朱成鈞看看他有的她都有,說不定馬上就把他打醒了,但,她辦不到。
她同樣也無法裝傻,對朱成鈞這個狀況置若罔聞,他待她多好,她怎能不知道,撒了手直接跑去上任容易,把他坑成這樣,她良心上怎麼過得去。
好說說不通,展見星隻能下狠藥了,“九爺,不管你怎麼想的,反正我不是那樣的人,你乘早放棄吧。”
朱成鈞心不在焉:“嗯?我知道。”
展見星才發現他還摸著她的手腕,摸這麼一會兒了不知道有什麼好摸的,她忙奪手不迭。
朱成鈞沒堅持,但手裡空落落的,他也不太滿意,終於抬頭:“我知道你不是,不過你管你自己怎麼想得了,你還管得著我?我告訴你,我都管不住。”
……
這種謎一樣簡直還有點驕傲的口氣是怎麼回事。
朱成鈞的話還沒完,他歪歪頭,點了點自己的額角:“自從你丟下我跑了,我天天都想你——”
展見星驚得跺腳:“彆彆彆說了!”
這叫什麼話!
能聽嗎他自己一點都沒覺得不對勁嗎怎麼說得出口的?!
朱成鈞欣賞著她手足無措到快團團轉的窘態,堅持著把下半句說完了,“要不是要照顧你娘,我早就上京找你去了。”
“找我我也不可能答應的。”展見星在快冒煙的狀態裡,終於勉強想出一句話來回他。
“哦。你現在是不是覺得我很討厭了?”朱成鈞問她。
展見星下意識搖頭:“沒有——”
她始終覺得她有責任,甚至可能還要擔負大部分責任。她坑了朱成鈞不說,而到現在也無法把真相告訴他,讓他意識到不對的不是他,而是她。
這種情況下,她怎麼可能討厭他。
朱成鈞的眼神一下亮了起來,嘴角也翹高了,是一個喜氣洋洋不能自抑的姿態。
展見星:“……”她在這一團亂麻裡費力地揪出一根線來,小心翼翼地問他,“九爺,你是隻對我,還是對彆的清秀些的少年也——?”
說實話,朱家人都不大有節操,不但代王府這一窩,連龍椅上的那位都是,朱成鈞對她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這扇本來不應存在的門被他推開了,那他看見的未必就隻有她一個人。
朱成鈞的嘴角又耷拉下去了,他瞪她:“你以為我有病?”
——你難道沒有?
展見星默默把這句反問吞了回去,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吧,她不是回來跟他吵架的。
“我不是二叔,也不是大哥,你也彆問什麼丫頭,不要,都不要,我不要像他們。”朱成鈞改為盯她,“展見星,你應該懂。”
展見星啞口,也恍悟,對,她懂。
她陪朱成鈞走過他的整個少年時期,親眼見證他沒有一個至親長輩能給他做一個好的榜樣,他打從骨子裡厭惡他們,連去爭去討好都不屑於,他手裡唯一的產業,是先帝給他的。
他對他們的抗拒,當然會表現在絕不要成為他們一樣的人,其中就包括了濫色這一項。
這堅持多天真,但又多可貴。
展見星坐了回去,低聲道:“我知道,九爺,我再也不說這個了。”
朱成鈞才滿意了:“嗯。”
畢竟一同成長,有些話其實不需要說太多,覺得談判暫時失敗,展見星隻好道:“九爺,不提那些,就我們之間而言,我是你的伴讀,也是你的朋友,但僅此二項而已,不可能再有更多了。”
“我要是堅持,你會跟我絕交嗎?”
展見星怔了怔,狠心點點頭。
但她這一息遲疑已經讓朱成鈞有了自己的答案,他篤定地道:“你不會。”
“那就好辦了。”他輕鬆地衝她道,“我們先來算算賬。”
展見星下意識問:“什麼賬?”他又不知道她的秘密,她還欠他什麼彆的不成?
“你上京前,叫我照顧你娘,我做了。”朱成鈞道,“但是我不能白做,你要還我。”
展見星:“……怎麼還?”
朱成鈞舔舔嘴巴,說出想了很久的那一句:“你給我親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