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他又磕巴了一下,才忙道,“聽說郡王過境,在下奉主人命,前來請王爺前去臨川王府一敘。我們王爺已備了薄酒,專候郡王到來。”
朝廷有藩王不得私下來往的律例,但看臨川王府如此做派,敢公然派車馬儀仗出城相迎,可見寧王係並不像朝廷諸公以為的那樣憋屈,封地太遠有壞處,可也有好處。
彆人敢請,朱成鈞沒什麼不敢去的,他長腿一伸,跳下車道:“秋果,給錢。”
秋果答應一聲,摸出十來個銅板付給那車夫,車夫在車廂前坐著早已傻了,並不曉得伸手來接,秋果拿手在他麵前晃晃:“喂,發什麼呆,錢也不要了?”
車夫被晃醒,往後一縮,眼神中仍是巨大的恍惚與震驚:“錢?什麼錢——”
郡王!
他做了一個郡王的生意!
郡王還要給他錢!
“真是傻乎乎的,錢都不知道是什麼了。”秋果嘀咕,揪開他的衣襟,把一串銅板往裡一丟,“反正我給你了啊,你自己收好,丟了可不怪我。”
王魯連忙殷勤上前引路——雖然也沒兩步路:“郡王爺請,我們王爺聽說您是輕車簡從,特意用了自己的車駕來接您。”
中間那輛華貴無比的大車原是空的,專為接人,朱成鈞帶著秋果,從善如流地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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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川王府坐落在臨川縣城東,是舊朝原學宮改建,朱成鈞一路都掀著車簾,此時到了,他打眼一掃,就向秋果道:“逾製了。”
郡王府與親王府不好比,建築規模要小得多,舉一個最直觀的例子,親王府所有宮殿室屋加起來可達七八百間,郡王府按製隻有數十間。
而臨川王府這個門臉,怎麼看裡麵也不隻幾十間屋子。
秋果道:“哇,爺,你還懂看這個。”
“差這麼遠,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他主仆兩個交談,王魯在車旁聽見,乾笑道:“……郡王爺好眼力,不過逾製這個問題麼,非是臨川王府一家,您有空往彆處看看,比我們這裡逾製得厲害的王府多的是,王爺們都家大業大,這本是難免的。”
“崇仁那邊也要建府了,您放心,逾一些不要緊的,沒人認真管這個,真卡著那規矩來,可是把自己委屈了。對了,”他忽然拍了下腦袋,一下想起什麼似的,“在下多嘴,問郡王一句,崇仁最近新換了縣令,您——可是跟那縣令有些不睦?”
朱成鈞的注意力轉了過去,看著他道:“怎麼說?”
“我們王爺日常無事,偶然聽見些消息,說您和那崇仁縣令是舊識。王爺聽了,本以為這是件好事,但不知怎麼,那崇仁縣令倒好像對您很有意見一般,劃崇仁為封地的詔書早都下來了,督造王府的工匠也在上個月到了,崇仁那邊,卻是沒有一點動靜。”
王魯一邊說,一邊打量著他的臉色,很是欲言又止地道,“直到如今,崇仁不但片瓦未動,似乎連王府的建地都沒確定下來。”
朱成鈞眼神幽幽一亮:“是嗎?當真?”
王魯忙點頭:“在下如何敢胡說,等您去了,就知道了。唉,我們王爺也是看不過去,才命我想辦法先去把您迎到我們府裡來,不然等您到了崇仁,一看,連個立腳的地兒都沒有,這像什麼話呢。彆說您了,我們王爺同為宗藩,叫一個七品的小縣令這麼不當回事,踩著欺負,都要覺得臉麵無光了。”
秋果在旁邊吐舌頭:“爺,怪不得你怕他,他可真凶啊。”
得罪一下,王府都不給建了。
王魯隱隱覺得秋果的用詞似乎有些不對,但倉促間想不出哪裡不對,心頭泛著糊塗,試探地問道:“什麼,郡王怕他?是說那個新縣令嗎?”
秋果重重點頭:“可不是!”
“這——小公公,你莫不是跟在下開玩笑,這怎麼可能。”
“信不信由你,我反正沒騙你。”
王魯看看秋果,又看看朱成鈞——終於有點將信將疑,因為對於自己的王府連片瓦都沒有這麼嚴重的事,朱成鈞的表情居然非常平靜,沒有一點怒意。
不但不怒,他似乎還有點自在。
山西那邊的宗藩脾氣都這麼好的嗎——
王魯陷入了深深的疑惑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