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 84 章(2 / 2)

伴讀守則 溪畔茶 7911 字 3個月前

誰沾賭也不是為著輸去的,都覺得自己能贏,這把輸了,下把一定能贏,今天輸光了,明天一定能贏,運氣還能一直這麼差嗎?——多少家財就是這樣賠進去的。

周縣丞在旁邊看著都搖了頭歎氣,這些人真是,無可救藥。

“好。你們都能贏,那賭坊開了是做什麼的?專門替你們送錢的嗎?!”展見星聲音轉厲,“這麼簡單的道理,爾等想不明白?賭坊作沒作假,你們沾上了這一個字,就是輸!從來隻聽聞賭徒在賭坊輸光家底,幾時見賭徒將賭坊欺倒?事到如今,還執迷不悟,本官與你們明言,賭坊所繳,皆是贓物,充入縣庫公帑,並沒一文錢退還你們!”

眾漢子顏麵皆變,原來在門口懶洋洋攔著他們的衙役臉色也變了——變得大喜。

雖然大老爺說的是充入公帑,那也是入了縣庫,縣庫飽了,大家夥多少能沾點光,未必個個都想從中謀什麼私利,每年縣衙是要向朝廷繳納一筆錢糧的,到時沒攢夠數,大老爺不可能親自去挨家挨戶催要,壓力全在他們身上。

這還有個專門的詞,叫做追比,限期完不成攤牌的任務,就是一頓板子,衙役們固然是地頭蛇,堂上官真發起威來,這頓板子也隻好挨下。如今好了,有這筆錢進去,他們就輕鬆多了。

當下衙役們攔阻的動作也變得積極起來:“都往後退,起開,大老爺跟前,也是你們這些人放肆的嗎!”

“丁老大,大老爺不知道你的底細,我可知道,你也好意思說你是上當受騙?你這個爛賭鬼,賭到連媳婦都想賣,得虧你媳婦看透了你,搶先一步跟人跑了!這會兒你裝個人樣,到大老爺跟前哭慘來了,你慘什麼,你媳婦才是真慘呢!”

跪在最前的那個漢子被衙役揭破,腦袋立時沉得有點抬不起來,老婆跟人跑了乃是奇恥大辱,雖然他本也想賣老婆,但他賣,跟老婆自己找野男人跑了,那可不一樣。

“小人們也隻是一時糊塗,求大老爺開開恩,給小人一個機會吧。”

領頭的聲勢矮下去,後麵的說話也響亮不起來了,但仍不甘心就走,還想糾纏一下。

“這也不是不行。”展見星把他們重新打量一遍,跪得稍前的幾個漢子不知為何,覺得脖頸間有點涼嗖嗖的,後麵的人沒察覺,見她口風活動,忙都殷切地把脖子伸長了。

就算不能全還,多少還一點也是白賺麼。

“本官奉聖命做這一縣之長,不敢不儘心儘力,謹行慎思,你們既然有心悔過,本官也不忍心見你們個個破家——”

周縣丞愕然轉頭:不會吧,小縣尊是太年輕了麼,賭鬼的話也能信得?他不想多惹麻煩,能把這些賭徒儘早打發走最好,但小縣尊這般天真,似乎也不是件好事。

“不過,你們也要拿出一點誠意來,讓本官相信你們是真悔過,而不是拿了錢後,轉頭又送進了他處的賭坊。”

漢子們忙胡亂應道:“大老爺隻管吩咐,小人都願意!”

“好。”展見星滿意地點了點頭,“城西將建崇仁郡王府,需要人手去拆除舊屋,平整土地,稍後還有砍伐木料,開采石料等諸般工事,你們既有誠意,本官也不避嫌疑,願意任用你們。一應工錢飯食,本縣自然供給。”

漢子們聽得發起呆來:“這、這不就是叫小人們做苦力嗎?這錢就是小人們賺的啊。”

聽見不是真要還,衙役們就放鬆了,其中一個嘲笑道:“不然呢?大老爺肯出來與你們說話,還給你們找份工做就不錯了,還打算空著手問大老爺討錢不成!”

展見星該說的話說了,裡麵一堆事等著,她沒空再在這裡虛耗,返身要走,眼角餘光忽然瞄見八字牆那邊站著兩個人——正是朱成鈞與秋果,不由一頓,又走出去。

周縣丞遲疑住,腳步磨蹭一會兒,還是縮回去了,在心裡安慰自己:他年紀大了,還是安穩些好,反正縣尊也沒叫他跟上。

八字牆這裡挺大一片空地,此時沒有來看告示的百姓,展見星低聲道:“九爺,你來找我有事?”

朱成鈞道:“沒事。我正好逛到這裡來了。”

不知為何,展見星總覺得他原來要說的不是這一句,下意識問道:“真沒事?”

朱成鈞搖搖頭:“真的,你好像很忙。”

“忙過這陣就好了。”展見星確實挺累,不過覺得還能撐住。

朱成鈞站了一會兒,慢吞吞道:“你是不是要看賬?我幫你看吧,我學過。”

他這句話實在是經過了掙紮才說出來的,語意還很沉重,展見星頓時覺得好笑,忍住了沒笑出來:“不用,戶房有戶書。九爺,你沒事就繼續逛吧,我這裡忙得過來。”

朱成鈞道:“哦,那我走了。”

他很痛快,真的轉身就走了。

展見星走回去,周縣丞此時才敢問她:“縣尊,崇仁郡王為何會來?”

展見星自己也還覺得有點糊塗,隨口道:“沒事,正好逛到此處,瞧見熱鬨就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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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你不是特地來找展伴讀玩的嗎?怎麼他問了,你隻說沒事。”

“他那麼忙,你看有空理我嗎?”

“唉,也是,還是在大同好,天天都在一起。”

“你歎什麼氣?到這裡又有哪裡不好了。”朱成鈞訓他,“他忙他的,我也不是沒事做,天天就圍著他轉。”

“哦——”秋果拖長了聲音,“爺,那我們現在去哪裡找事做?”

朱成鈞想了想:“去城西。”

城西確實有事,從京裡來的工匠正在這裡進行測算,這不是一打眼就能得出結果的事,總得忙碌個兩三天。

朱成鈞本沒對賭坊有什麼想法,但路過時,他留意到了一點不對。

小半個時辰後。

他從賭坊後院的院牆上跳下來,手裡捏著一樣東西,招呼在外麵望風的秋果:“走,回去縣衙。”

“爺,你得了什麼?”他進去得急,秋果並不知他為什麼要進去,也不知他進去做了什麼,又好奇,又頗是有些一言難儘——

才說不是圍著人家轉,這才多久,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