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第 116 章(2 / 2)

伴讀守則 溪畔茶 4982 字 3個月前

……

朱英榕跪在乾清宮裡,問皇帝:“父皇,我到底是誰生的?”

他壓抑兩年之久的情緒終於爆發,憤怒,委屈,恐懼,幾乎要壓垮了他稚嫩的肩膀,他知道不該問,不能問,但再也忍耐不住。

皇帝發怔了片刻。

他有無數句話可以敷衍兒子,但對上朱英榕流著淚的通紅眼眸,他一時居然說不出來。

這是他寄望了那麼久的長子,他本來可以有一個正正當當的身份,錢淑蘭就是宮女又怎麼樣,中宮無出的情況下,朱英榕照舊可以做太子,但為著他的私心,他同意沈皇後那麼做的時候,並沒有想到這些後續,想到朱英榕生出來以後是個活生生的人,會有自己的想法,會為此感到痛苦,他在這個兒子麵前從來不是嚴父,現在要板起臉來一味用威嚴強壓著他聽話,他做不到,也舍不得……

“你就是本宮生的,是本宮的兒子!”

這一聲語,是聞訊趕來的汪皇後發出來的,過於尖利以至於失去了國母所應當有的從容寬宏,汪皇後渾然不覺,隻是踉蹌著跑進來,一把將朱英榕死死抱住,然後直起脖子向皇帝道:“皇上,錢氏膽大妄為,竟敢使人離間本宮與太子的母子恩情,皇上務必要替我做主,將錢氏幽禁冷宮,永生永世不許她再出來!”

朱英榕茫然蜷縮在她的懷抱裡,顫抖了一下——他不知道是汪皇後將他抱得太緊了,讓他不適,還是聽見錢嬪要被幽禁,心裡泛上來的寒氣。

他很少見到錢嬪,從前沒覺得有什麼不對,錢嬪是父皇的妃嬪,他沒有什麼相見的必要,這時候才忽然發現,好像,有些征兆從一開始就有了。

因為汪皇後的嚴密保護,他幾乎沒有和錢嬪說過話,但不知為何,他這時候一想,父皇那幾個妃嬪裡,他對錢嬪印象最深,她是個非常溫柔的女子,每次偶然見到他,都堆出滿臉的笑意——不,不是堆,她就是真的那麼笑,好像看見他就是件世上最開心最幸運的事情一樣,哪怕不能近前,她都心滿意足。

朱英榕因此對錢嬪印象很好,他感覺得出錢嬪不是想來巴結他,他有時候都想她是不是該上來跟他說話了,但她沒有,遙遙地看他一眼,又走了。

這些記憶散在各個角落裡,從前他從未在意過,甚至不知道自己擁有這些記憶,但在汪皇後的懷抱裡,他忽然將這一切都想了起來。

汪皇後終於放開了他。

因為皇帝終於同意了她,要去審問錢嬪。

光天化日之下“誹謗”太子身世不是件小事,雖然因皇帝所知及時,消息沒傳到前朝去,但後宮範圍內,恐怕是無法封鎖住了,這種情況下,必然要審,要查,要有人付出代價,給這件事交待。

皇帝心愛汪皇後,後宮其餘妃嬪不多,錢氏剛進宮不過是個宮女,從有孕之後,不但升為嬪位,還單獨居住了一宮——當然,在汪皇後的乾涉下,是離坤寧宮最遠的一處宮所。

錢嬪從長寧宮被召來。

朱英榕已經被帶走了,在皇帝的勸說之下,加之汪皇後自己也不怎麼放心,便暫且一起回去了坤寧宮,先安撫朱英榕。

皇帝遣退眾人後,親自審問,錢嬪堅不肯認。

“皇上,此事絕非妾身所為,妾身進宮時便已向皇上發過誓,隻要能偶爾看大郎一眼,絕無他求。何況蒙皇上垂憐,妾身如今又有了二郎,隻一心以撫養二郎為念,怎會無端挑起這種風波?”

皇帝沉默一會,道:“你不恨皇後嗎?”

錢嬪眼中刹時放出光亮,那是抑製不住的憤懣,但片刻之後,那光亮漸漸熄了下去,她跪地苦笑道:“我說一點也不恨,皇上也不會相信。但是皇上,我即便恨皇後,大郎是我親生的骨肉,我為他回宮,拚了必死的心,又怎麼忍心做一點有害於他的事情?皇後對我不起,可是對大郎無可挑剔,就是親娘,也不過做到如此了,我有眼睛,看得見。”

“我這麼貿貿然使人去大郎麵前嚷破身世,誰不疑猜是我乾的?大郎這個年紀,懂了一點事,又不十分懂事,聽到這種話,心裡有煎熬,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怎麼排解。請皇上三思,於我,於大郎,都無一點好處的事,我怎麼會去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