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第 129 章(1 / 2)

伴讀守則 溪畔茶 8990 字 3個月前

“許伴讀, 你有話還是快說吧,再兜圈子,你一個朝廷命官真凍死在我們這兒, 我還得挖坑埋你,怪麻煩的。”

秋果把腳步縮了回去, 雖然還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但不妨礙他作為一個合格的大總管出聲幫腔。

“彆彆,我我說。”

倒吊著的故人赫然是朱成鈞曾經的另一個伴讀許異,他全身的血都快逆流了,撐不住,忙忙地道:“我沒兜圈子, 九爺, 寧王要舉事了, 臨川郡王真的給你開了條件——”

秋果奇道:“咦, 怎麼又變成臨川郡王了?這個人我們倒是認識。”

“寧王年紀大了, 隻在幕後謀劃,舉事名頭用的是他,但實際都是寧王世子和臨川郡王經手。”

秋果張圓了嘴:“你也認識臨川郡王, 怎麼認識的?哇,我聽你說得有鼻子有眼, 難道他們真的要造反了?隔那麼遠, 怎麼造啊?還給我們爺開了條件, 什麼條件?”

他一串問題丟出來, 許異被吊了這麼一陣子, 腦袋已經像大了兩圈,而嚴冬酷寒下,裡麵的思路又好似都被凍住,那些精明算計也轉不動了,他隻把秋果最後一個問題記住了,暈頭轉向地招道:“那些回頭再說,先說要緊的——臨川郡王說了,三五天後京城無論發生什麼事,隻要九爺閉門不動,就為九爺記一功,事成之後,臨川郡王擔保將展見星搜尋出來,酬送與九爺。”

秋果再次驚歎:“哇!他還怪懂我們爺的嘛。”

朱成鈞麵無表情地橫過去一眼。

秋果改口:“哼,誰稀罕他,這種事我們爺想乾不會自己乾嗎?”

“還,還有,”許異抖抖索索地道,“倘若九爺肯有所襄助,站出來指責太子殿下血脈有疑,就再為九爺記一大功,待寧王登基後,便進封九爺為代王,九爺要是想複府衛,那也是可以商量的。”

第二個條件不可謂不優厚了,朱成鈞前年底返回大同,一年多了,皇帝不知是忙得沒想起他來,還是打定了主意就是臨時用他一下,朱成鈞頭上掛的還是從前的郡王爵,朱議靈開口就擔保替他升一級,更重要的是,連曾經被削去的府衛也願意替他爭取——現今的代王府,哪怕朱成鈞進封上去,也不過是一隻拔了牙的老虎,隻有重建被打散編入各衛所的護衛指揮使司,才能真正重現作為攘夷塞王的光彩。

“太子血脈有疑?那是什麼意思?”秋果聽得有點糊塗,“太子還能不是皇上生的?就算這樣,那皇上還在呢,也輪不到寧王乾什麼吧。”

除非能證明皇帝本人血脈有疑,那寧王才算為自己的起兵找著了個遮羞的理由。

朱成鈞對這一點心裡明白,他沒多問,隻是眼皮掀起,道:“三五天之後?具體是哪一天——正月初九?”

正月初九,上辛日,太/祖所定,天地合祀之日。

每年的這一天,皇帝會率文武百官出正陽門外,前往建在城郊的大祀殿,親祭天地。

“對對對。”

被這一點,許異好像終於從昏沉的頭腦裡找著了節奏,快速地繼續說了起來。

“九爺,跟你說話真省事,就是這一天,我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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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八。

整個京城還沉浸在新年的喜悅中。

展見星結束了安閒的休假,重新往文華殿當起值來。

宮裡頭忙得很,剛立國那會兒,天地原是分開祭的,冬至日祭天,夏至日祭地,祭了十年,改成了春正月合祀,兩祭並成一祭,在典儀上就更重了,不但天子親往,所有武四品以上、文五品以上的在京勳貴官員都要隨同,迎神奏樂,行禮進俎。

展見星是六品官,正巧被卡了下來,這番忙碌本來與她沒多大乾係——太子年小,祭天地要出城,皇帝一般不命他去。不料這日午時,皇帝忽然把剛用過膳的朱英榕召了去,須臾後口諭傳出,翌日的祭禮將改由太子代行。

這消息來得太突然,屬官們措手不及,一時儘皆忙亂起來。

那些禮樂犧牲不需費神,朱英榕是代天子祭,於儀製上相去不遠,要緊的是他本人,雖說朱英榕平日裡習過祭禮,但這是第一遭親去,出不得一絲差錯,一群屬官像老母雞般圍著他,恨不得把這有限的時間掰成八瓣用,好多給他灌輸幾遍。

屬官們心裡各自也有些說不出口的不寧:國之大事,在祀與戎,祭天地這樣一年裡頭有數的要務,皇帝若想叫太子去,早該吩咐下來了,不會出現這樣心血來潮般的狀況,拖到此時臨陣換人,隻有一個可能,皇帝的身體又出現了惡化,以至於無法支撐得住冗長的祭禮……

“殿下,皇上可是龍體有所不適?”終於有憋不住話的屬官問出了口。

朱英榕原來繃得緊緊的小臉黯然下來,對著自己的屬官,他說了實話:“我看父皇臉色很不好,但是父皇安慰我說沒事。我想多問兩句,父皇就催著我出來,找先生們練習禮儀了。”

屬官們聞言心頭也覺沉重,皇帝必然是想努力支撐的,所以沒有提前下令取消祭禮,而已到了這時候,一切都齊備了,撐不住,也不能說不去就不去,大軍還在外麵,太易引人遐思,所以隻得讓小太子頂上去。

這時候不好說喪氣的話,隻能紛紛安慰他道:“天氣尚寒,皇上保重龍體,在宮裡歇一歇也好,殿下代行祭禮,正是為皇上分憂。”

朱英榕聽了,覺得好受了些,便點點頭。

展見星跟著忙活了半日,一轉眼到了隔天的正日子,她倒又閒下來,因為品級不夠,她仍然不需要隨行,和另外一個屬官左讚善被安排在文華殿裡值守,預備著太子祭完天地後回宮時的一些事務。

朱英榕帶走了朝中所有中高級官員,附近的內閣、六科以及更外圍一點的六部差不多都空了,整座皇城的前殿部分顯出了少有的安靜來。

天氣陰沉著,朔風在外頭狂舞,左讚善往外走了走,很快跺著腳回來:“好冷!又要下雪了,今年的雪真不少。”

展見星正在整理文書,微笑著接了一句:“瑞雪兆豐年。”

“也是。”左讚善點頭同意,坐著找她又聊了幾句。

展見星出於自己的緣故,一向與同僚們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不過她日常以埋頭做事為要,少出頭爭風,也不道人是非,這樣的性子再怎麼也不會招人討厭,所以無論在先前的六科還是現在的詹事府,人緣都還不錯。

左讚善估得不錯,大約盞茶工夫之後,真的有雪花輕飄飄揚了下來。

這雪一落,庭院內外就更顯得靜謐了,人在窗下坐著,幾乎都聽得見雪花落下時沙沙的聲響。

警訊是忽然響徹,並且以飛一般的速度擴散到了全宮——

“有亂兵!”

“已經打進京城來了!”

“殺人了!吳學士,梁尚書,天哪,腦袋滾出好遠,都是血——那些亂兵全披了甲,都是哪裡來的!”

“皇上,皇上,亂兵造反了——!”

“快關宮門,落鑰!”

“不行,太子呢?太子是不是還在宮外?”

“滾開,先關宮門,禁宮失陷,你擔當得起嗎?!”

“親兵衛呢?親兵衛,護駕!”

“天爺啊,外麵真的亂了,那些兵到底是哪裡冒出來的,快,快逃——!”

漸密起來的風雪中,宮城變成了一鍋煮開的粥。

這禍亂起得毫無預兆,展見星丟下文書,和左讚善兩個人跑出去,揪了幾個人問,結果一人一個說法,兩人不得其法,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往乾清宮跑。

不管是什麼樣的亂子,當務之急,一定得尋皇上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