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第 155 章(2 / 2)

伴讀守則 溪畔茶 8500 字 3個月前

正忙乎著的護衛們齊齊應聲,聲震夜空:“是!”

交易的地點畢竟發生在驛館裡,驛丞再覺得自己清白,也難免害怕,這時候要撇清兼將功折罪,忙忙上前,嗬斥那些瓦剌人。

“皇上開天恩,允許你們來馬市上交易,又許你們朝貢,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犯這個禁!有本事告去,看誰掉腦袋!”

這個場麵畢竟沒有一點辯駁的餘地,瓦剌使者聲調便漸低了下去。

待安靜些後,朱成鈞吩咐那驛丞:“叫人去通知府衙,調集人手來,把這裡看牢了。”

驛丞被安排了差事,心倒定了些,忙答應了,轉去吩咐雜役連夜跑腿。

朱成鈞看著護衛把人捆好,贓物帶上,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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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通忙活,回到代王府的時候,天已經快亮了。

秋果就在門房裡等著,迎出來:“爺,都逮住了?沒傷著哪吧?快歇息一會,熱水和熱飯熱菜都是現成的。”

又招呼一同回來的護衛們:“也給你們備好了,自己去收拾啊!”

護衛們笑嘻嘻應了,押著人與物往裡走。

秋果打著哈欠,攆上朱成鈞:“這下好了,有這些,夠釘死泰寧侯和那個挨千刀的木誠了。把他們那些歪門心眼動到爺頭上來了,馬市現是爺管著,裡麵出了事,全是爺的瓜落。打量著我們是好欺負的,嘿,治不死他們——”

他支撐到這會兒,雖困,也興奮得厲害,一串話未完,趕著又道:“展伴讀也該沒事了吧?他怪嚇人的,忽然跟許伴讀托起後事來了,還偷偷摸摸的,不告訴爺。多大點事嘛,這下兩處連了一處,那個木誠自身難保,可再不能給他使絆子了。”

朱成鈞往裡走,他一夜沒睡,前半夜埋伏,後半夜發動兼收拾場麵,此刻眼下有一點淡淡的青黑,但是眼神仍冷而清醒:“不夠。”

“……”秋果愣了一下,反應過來,驚道,“什麼?這還不夠?他們可是合了夥指使行商賣弓箭給瓦剌人!那個木誠難道修煉了什麼蠱術不成?皇上就算年紀小,也不能這麼糊塗吧?”

年紀小不是問題,不知道理,早早地還養出了一副過人的疑心才是問題——

朱成鈞皺了皺眉,早同她說過,偏她肯信任人,才多久,就把自己逼到了這個地步。

“你不懂。”他說了一句。

秋果倒也不往深裡追究,道:“我不懂就不懂吧,爺什麼都懂,那現在怎麼辦?展伴讀那官那麼難做,要麼叫他辭了算了,到我們這來,省得在京裡天天受氣不說,小命都快弄丟了。”

剛說完,他自己又歎了口氣,“唉,爺不用說了,我知道展伴讀不肯,他那進士好容易考的,要是願意辭,早辭了。”

朱成鈞便不說了,寢殿快到了,他吩咐道:“我去休息一會,那些人看好了,彆叫有什麼損傷。等知府來了,你再叫我。”

秋果忙答應了:“爺放心睡吧,那些我來照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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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升起時,因為牽涉到瓦剌部落,不但大同現任知府,大同總兵也來了。

兩人等在前殿,見到朱成鈞出來,一齊跪下行禮。

敘過禮後,便起來說正事。

“這家行商,我盯一個月了。”朱成鈞跟他們交代始末。

這家被抓的行商,是九月初才出現在馬市上,北方口音,打著布商的旗號入了城,卻在第一時間就泄了自己的底,因為其中一個人,孟典仗認得。

那一年,泰寧侯派人散布朱成鈞與展見星的謠言,朱成鈞以謠言還謠言,也派人出去散播鐵牛大剛之事,隨後以黃雀之勢,揪出了背後的黑手,這個交鋒過程裡,奉命行事的孟典仗盯著了幾個泰寧侯府的管事,可泰寧侯,卻至今不知道自己在裡麵著了道,隻以為自己運氣不好,沒算計得逞。

這一回行事,他派出了其中一個管事。

按說馬市打開門做生意,隻要取得了合法的官府行文,誰都可以來,泰寧侯要派家人暗暗賺一筆,也是人之常情。但朱成鈞不會以為這隻是個巧合。

他就此把管事盯上,並查了一查。

第一便查行文來曆,管事沒有說出來泰寧侯,在縣衙裡卻暗暗表露了,自家的生意與宮中有關,並展示了諜文為證。

這個宮中當然不是指朱英榕與錢太後這兩個主人,而是太監們,太監嗜錢如命,想來撈一把,簡直再正常沒有了,要求不過分地方官府也不想惹麻煩的情況下,一般都會答應。

管事因此取得了行文,得以進入馬市。

大同總兵與知府麵麵相覷,震驚得都一時說不出話來。

宮中來曆還可商榷,不算有實據,人可確確實實是泰寧侯的人,押回京一認便知,再賴不掉。

好一會,大同總兵才道:“下官不敢相信,侯爺這是為什麼——這可是資敵!”

朱成鈞道:“那就要去問泰寧侯了。這個案子,牽涉宮裡,我以為不要就地審了,送進京裡去罷。最好,眼下也不要走漏風聲。”

大同總兵沒什麼異議,他不是坐堂官,本來也不管審案子。知府也不想理宮裡的賬,裡頭又牽了朱成鈞,又是泰寧侯,不是他一個四品官審得下來的,便拱手道:“王爺說得有理,便依王爺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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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中。

朱成鈞上書要求入京,言馬市已成,討朱英榕曾答應他的那一席宴。

按製,他的使者不需經過任何冗雜程序,通報後,直入皇城。

朱英榕記得自己曾說過的這句話,愣了片刻,便應下了:“那就請王叔來罷。朕擺宴相候。”

使者行禮退去。

正好在側的木誠麵現憂慮之色,道:“代王爺這是什麼意思,當初方閣老請他去主持馬市,其實就是請他就藩……他卻要回來。代王如今,手裡可是有護衛的。”

朱英榕心煩——他極少有不煩的時候,語聲也放得淡:“那朕說出口的話,難道還能不算數了?”

木誠低了頭:“奴婢不是這個意思。皇上金口玉言,自然一言九鼎。”

“那就做你的事去罷。不要瞎操心,王叔不是那樣的人。”

說著話,朱英榕掩下的眼中透露著茫然。

誰究竟是什麼樣的人,他如今,哪裡還看得清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