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第 161 章(1 / 2)

伴讀守則 溪畔茶 9449 字 3個月前

()展見星這個親成得像被抓了壯丁。

她沒想到朱成鈞把她拉進府時說的話會立即兌現,於是接下來被侍女帶走沐浴,更衣,梳妝……整個過程她都處於一種因出離震驚而喪失了反抗能力的狀態裡。

差不多的狀況以飛一般的速度擴散向了全城。

代王府近期在采買婚嫁喜慶用品不少商家是知道的,消息多少也傳進了那些高門大戶,但王府裡未成婚的王孫多了,誰知道將有喜事的哪一位?——反正不像是朱成鈞。

這位代王府目今的掌權者一直穩穩地打著光棍,雖怪,不過頂了個代王府出身,乾出什麼又好像都理所當然,時間久了,眾人漸漸也就習慣了他那種離奇的清心寡欲。

哪裡想得到,鐵樹會突然開了花呢?

英俊威武的王府儀衛四下出動,全城撒帖。

從天而降的喜帖把各衙門炸得兵荒馬亂。

代王要成親的消息是一驚,婚期就在當日是第二驚——

數遍神州內外兩京十三省,哪有這麼辦事兒的啊?!

各衙長官們哭的心都有,當天送帖子,當天就要薅人去吃喜宴,堪比八百裡加急軍報,這麼短的時間裡,準備一份像樣的賀禮都準備不及!

被抓住訴苦的儀衛不以為然:“呦,我們王爺成親,又不是老大人您梅開那個二度,您操這麼多心乾什麼?依著時辰來吃喜酒,給我們王爺把場麵撐得熱熱鬨鬨體體麵麵的,就齊了。”

老大人顧不得計較他用詞的混不吝,追到門外拽著他:“等等,等等!代王殿下的婚事究竟是哪兒——不是,這——”

他想問究竟是“哪兒來的”,將出口覺得不敬,再要想詞,驚過了頭,一時居然措不出詞來。

儀衛聽懂了:“禦賜!有聖旨的那種!夠體麵吧?”

“那那賜的不知是誰家的姑娘?既有聖旨,怎麼未曾明發,我等皆未聽聞呢?”

這其實是方學士的鍋,他怕小天子為了出氣,給朱成鈞賜了門胡鬨親事惹得朱成鈞犯上,於是雖然沒拗過朱英榕,把旨意發到了代王府,但下令最大限度地在外麵保密了這個消息,以防萬一出亂子,還能把覆水收一收。

儀衛不知道裡麵有這許多彎繞,他也無所謂,掙一掙手,大咧咧道:“就是大同本地的姑娘,你要問是誰,那我不知道,我也沒見著呢,王妃娘娘的事,我們這些外院的人也不好瞎打聽是不是?橫豎帖子都給您了,您來瞧瞧,不就知道了。哎,不說了,我還有好些份帖子要送呢,先告辭了啊。”

說完風一般翻上馬走了。

老大人立在衙門門口發呆:本地姑娘?那是在當地采選的?好像從程序上也說得過去,不過到底誰家的?也沒聽見京裡來人辦過選秀啊——

一個疑問去了,一個疑問又來,老大人又呆了片刻,陡然一個激靈:“不好,賀禮!快,快,夫人呢,快把庫房打開來——!”

差不多的場景在城裡一處又一處上演,日頭一點點下落,彩霞漫天時,揣著喜帖捧著臨時拚湊的賀禮的官員士紳們從城裡各處向代王府彙集。

整座王府張燈結彩,布置得比天邊的彩霞還要紅豔絢麗,朱成鈞一身九章冕服,少有地神采奕奕,親自站在前堂受禮迎客。

倒真是個辦喜事的樣子。

……雖然來的一大半賓客,都不知道他到底打來忽然冒出來一個王妃的。

彆也是像他們一樣,今天接到消息,今天就被抓進來打扮打扮嫁人了吧?

“嗬嗬。”

半隻腳踩在雲裡的賓客們互相看看,乾笑寒暄,把心裡的吐槽收了收。

說笑了,這當然不可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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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種程度上來說,賓客們不算想錯,新房裡,展見星正坐著發呆。

沉重的珠冠壓得她腦袋疼,滿眼的大紅看得她眼睛暈,聽著外麵鼓瑟吹笙,她比賓客們還如墜雲中霧裡。

侍女捧著綴滿了流蘇珍珠的大紅蓋袱,叨叨地在一旁試圖勸說:“王妃娘娘,您還是把蓋袱蓋上吧,候著王爺過來才能掀開。您就這麼坐著,不合規矩——”

展見星心中七上八下,沒空理她,隨口道:“不合就不合吧。”

侍女:“……”

誰家新娘子不是羞怯謹慎,處處小心,唯恐說錯一句話,招了夫家的不滿,怎麼這位不但毫不在意,回她那一句,還莫名有點——有點威嚴似地?

侍女說不清其中的奇異感覺,總之是超出了她在內宅的生存認知,她一時愣住,旁邊另一個年紀較長的侍女過來把她扯走,小聲道:“就隨王妃的意吧。規矩不規矩,那是管著咱們的,你拿去管主子,可不是傻了嗎?”

捧蓋袱的侍女辯解:“我哪敢管主子,但這是大禮,不服侍周全了,回頭王爺怪罪下來——”

“那也怪罪不到你頭上。”年長侍女低低指點,“小環,你去年才進來,裡頭的許多事你不知道,但你不留意彆的,隻看周嬤嬤她們,有一個出頭多話的嗎?”

侍女小環一打量,發現還真是,年紀長的幾個嬤嬤隻管站在屋子角落裡聽候傳喚,素日最鐵麵無情把小丫頭們嚇得看見她要貼牆根走的周嬤嬤都把嘴閉得像個河蚌,哪怕新王妃把屋頂掀了,她老人家看上去也打定了主意要視而不見。

小環心生惴惴:“……翠玉姐姐,這——為什麼?王妃娘娘究竟是什麼來曆?”

這門婚事成就得太急太奇了,彆說府外頭,就是王府裡也不是人人說得出根底,如翠玉這樣進府年份長、從前見過展見星的,還算好些,起碼還能恍然悟出點什麼,像小環這樣新填進來服侍的,那就連個影子也不知道了。

不過,要翠玉細細說明,她也是說不清的,隻能道:“你打聽這麼多乾什麼?該你知道的時候,你自然就知道了——不知道時,就彆瞎出頭,小心臉麵沒掙到,連這塊地也立不住了。”

小環忙應道:“是,我聽姐姐的——”

“王爺。”

周嬤嬤一字一板的見禮聲忽然響起,嚇得兩個唧咕的丫頭忙住了口,轉臉一齊跟著行禮。

小環手裡還拿著蓋袱,低頭時瞧見,心下不由忐忑,雖然翠玉姐姐說的有道理,但萬一王爺發怒——

另一個捧著纏紅綢秤杆的喜娘也有點愣住,忙轉頭要讓小環服侍新娘子將蓋袱蓋上,之前隨意還罷了,真到行禮時,還是該講究起來的。

朱成鈞幾步跨進來,卻一擺手:“彆費事了。該飲合巹酒了吧?把酒拿來。”

“……”負責這樁差事的翠玉默默聽令,去桌邊捧來朱盤。

朱成鈞也不用她多跑腿,一手把朱盤上的兩杯酒都取走,自己走到床邊,分出去一杯:“給你。”

展見星看見他,更暈了,表情空白,眼神也放了空,憑著下意識抬手,然後一頓——那酒灑了半杯在她手上。

倏忽間她回神,眼睫抬起,看向朱成鈞。

他的手在抖,因為那些微的顫抖,才灑了酒。

這當然不是朱成鈞會犯的錯誤。

為什麼……好像不必多問。展見星低了頭,不知為何,她終於從雲山霧罩裡拽出了一絲實感來,然後——她手也一抖,把剩下的半杯酒也灑了。

酒浸朱裙,暈開一片酡色,展見星對著個空杯底呆住。

朱成鈞也為這個意外愣了一下,旋即有了主意:“我分你點。”

他把自己那隻杯子湊過來,小心翼翼地傾倒,翠玉眼睜睜看著兩人的腦袋挨到一塊,想要出聲——桌上現成的有一壺酒,就是尋常人家的新房裡,也不可能吝嗇到隻備上這麼兩杯呀。

周嬤嬤卻自後將她一扯,眼神鋒利向她一刮,無聲傳達:王爺既有主張,依從便是,何必多事。

更還有一層不太好傳達的——小妮子不懂事,看那邊情態,是你該去打岔的嗎?不但多事,而且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