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主考:“但時至今日多虧了殿下,呂涵是絕對坐不穩這閣老的位置了。聽說江閣老如今人在山東,不知道他聽了這消息如何做想?”
呂涵都登上閣老之位一年有餘,麵前此人還直呼其名,而管被削職還鄉的前任閣老江道之為江閣老。
小燕王斜看了他一眼,目光挪到空中的群妖身上:“呂涵坐不坐得穩,不在於他,不在於我,全看皇帝舅舅的想法。我目的也不是一個呂涵。不過曹主考,今日還是第一次和小王一起賞月吧。”
小燕王在應天府待了好一陣子,曹主考沒見過他幾次,今天能巴上這位貴人,他又喜又慌,酒杯都打顫。看來他這次的事情確實做得夠漂亮啊。
小燕王:“此事鬨大,曹主事作為南闈鄉試主考,上頭必定要問責。小王說到做到,一定會保曹主考,絕不會讓您落到牢獄之災的份上。”他說著,笑出了虎牙,麵上顯出幾分天真與陽光:“小王不止一次幫人收拾攤子。”
曹主管端起酒杯來,喜不自禁:“這事兒鬨得這麼大,下官一個小小的翰林院編修確實也承擔不起。聽說皇上在前些時候又跑去蓬萊尋仙做法去了,連國師大人都作陪,不知道這事兒他什麼時候才能知會。”
在大明朝這地界,就是下頭有個縣衙鬨出了民反官的事兒,或者是蘇南蘇北各府在公文裡對罵,都能驚動北京紫禁城裡的批示。如今他們的青鳥之下,一夜不知要丟了多少人命,怕是比前些年鬨倭患還厲害,宮裡豈止震怒,怕是巡撫革職高官丟命都有可能。
小燕王不愧是不領職卻享皇恩的閒王爺,自在這兒喝酒賞月,半點也不擔憂。
他的態度,也讓曹主考心安不少,他笑著將杯中酒一飲而儘。
下一秒,就感覺眉心微涼。
涼,還是燙?
他分不清,他以為是天上降雨,掉在了眉心。
他抬手想摸,還沒抬起手來,隻感覺人一歪,倒在地上四肢動不了,眼前隻有小燕王的靴子。
小燕王啜飲一口清酒,眼前的金珠子飛速旋轉,甩淨了上頭的血珠,他一抬手,珠子回到了他袖中。
他起身看了一眼眉心有血洞的曹主考,又仰頭朝天上看去,他隱隱看到了一隻騰雲巨虎背上的俞星城。
這個俞星城到底是誰,看來今夜就能揭曉答案了。
眾人與小燕王一樣仰頭,恐懼的幾乎要跪倒的望著那黑蛟。
黑蛟張開了右爪。
它要發難了麼?!它要動手了麼?
但騎在胖虎背上,就浮空在那右手前的俞星城卻看到他尖利的獸爪上捏著個一米餘長的匣子。
熾寰:“打開看看。”
胖虎馱著她靠近,俞星城緩緩打開了匣子。
匣子看起來平平無奇,其中放著的物品更是讓她愣愣。
是一把石劍。
說劍是不準確的。
因為劍身的部分是細長圓柱型,無棱無刃,劍身多出幾道橫戈,更使得這把劍看起來像是鹿角般……
材質也是極其粗糙的石材,連打磨的光澤都沒有。
熾寰吸了口氣:“拿起它來試試。”
俞星城內心有些抗拒,手卻忍不住摸上了石質劍柄。
粗糙微涼。
劍有些沉,她雙手才將它從匣中取出。
群妖或遠或近浮空緊緊盯著俞星城的方向,在她取出石劍的同時,充滿虔誠的躬身俯首。
她的頭發被風吹亂,碎發貼在她白皙的臉頰上。空中靜悄悄的,連地麵的混亂都飄遠了。
甚至連熾寰都低下頭半闔上眼睛:“請您催動‘枝言劍’。”
俞星城嘗試著將靈力注入,忽然身子一震。
俞星城渾身僵硬,此時已經無法開口了。
她嘴唇像是黏住般,她想要告訴熾寰自己無法催動靈力流入這把石劍,因為這石劍在把狂風驟雨般的靈力——或者說是什麼彆的東西,塞進她身體!
靜謐之中,俞星城看起來像是什麼也沒做。
她隻是握住了那把石劍,既沒有催動也沒有舉起,地麵上的一切混亂仍在繼續,風還在吹拂,隻有它們停駐在半空中,等一個結果。
但對俞星城來說,她卻覺得自己的意識像是被釺成銅絲,穿過無儘的管道,石劍中的力量與記憶湧入她體內,她脹大又縮小,她等待又恍惚。
像是被拋向高空穿過雲層,像是朝水深處墜落黑暗窒壓。
像是混沌的嬰童睜開眼睛,像是已成暮年耆老在午後昏沉睡去。
直到那無數感覺在她體內消失,她卻覺得靈海空空的,像是什麼痕跡都沒有。
石劍沒有任何變化。
記憶?也沒有。
到底是什麼東西從這石劍鑽入了她的身體?
俞星城看向熾寰:“……我催動不了。”
熾寰似不信一般,道:“你揮動一下試試?”
俞星城緩緩揮動了石劍,眾妖屏息,期待的抬起頭來。
那劍抬起來後,就跟被火燒過的香一樣,驟然斷成幾截——
俞星城傻眼了。
熾寰瞪大了眼睛。
群妖倒吸一口冷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