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城(1 / 2)

午夜, 蘇州府衙外,煤氣燈暗暗的燃著, 一隊車馬要在夜色中離開。

“隻用緝仙索不就可以了麼?”溫嘉序看著被撞在木箱中的呂天經, 咬緊牙關隱隱有些害怕。

俞星城提起了手中的燈,照亮了木箱內部,笑道:“不可以哦。”

呂天經的雙耳耳洞處有燙疤,有蠟油和血從耳洞處溢出來, 雙目更是被橫著劈過去,顯然不可能再看見東西了。手腳倒是依然在,隻是用細鐵絲編做的繩索, 綁起來後將整個人固定在木箱裡。

俞星城微笑道:“不必擔心, 雙眼已經找我的友人替他摘除了,也給他服了藥, 不會潰爛感染而死的。如果有事想要審問他,我聽說京師有能夠治療耳朵的醫修,可以將他耳中的蠟油摘出,替他治療,也可以在他手掌上寫字,呂大人畢竟通曉詩書。”

溫嘉序本以為她不過是個異常聰明的年輕女官,卻沒想到她有這樣的手段,溫嘉序此刻在看她溫柔慈悲的眉眼,忍不住道:“為什麼要這麼做?何必要下這樣的狠手——”

俞星城微微收起幾分笑容:“溫郎中,您確定他的能力是要手握表盤看到時間?還是隻是要知道時間?如果離開時他從木箱縫隙中看到蘇州城的鐘樓呢?如果不是看,隻要聽到人報時, 就能標記瞬移點呢?萬一有不知情的人在他附近談論其時間呢?”

溫嘉序一呆,看向呂天經。

她神情冷淡起來:“我隻是為了確保他能活著被送到京師,接受審問。除非你能承受被他逃脫的責任。”

溫嘉序服軟:“……我知道了。”

俞星城看著木箱被他們鎖入車架內,又露出了拒絕交流的客氣微笑,他忍不住開口道:“我本來還想勸你離溫驍遠一點,看來你也不是完全沒腦子的。若是想嫁入溫家,那你真是找錯了——”

他話還沒說完。

俞星城目露嘲諷之色,笑容微微扯開:“想忠告的就是這個?”

溫嘉序被她瞧的心裡矮下去一截,仿佛覺得自己是數年前麵對溫驍——麵對那個明明是二房庶子出身,也不出世做官,卻是溫家二把手的溫驍……

溫嘉序一咬牙,道:“或者說你以為他是會幫到你的人,那你也是想錯了,他內心的狠絕冷漠,不是你能夠想象的。”

俞星城兩袖並起來:“是嗎?那這位溫家小郎中,我倒想請你回答我一個問題。”

她說著,靠近了半步,嗬氣如蘭,似曖昧似威脅的偏過頭去:“臘月末,你見到他了吧。你給他帶了什麼樣的問候呢。”

溫嘉序一愣:“他跟你說了?”他又扯著嘴角笑了起來:“果然,他還是有反應的吧!隻是在我麵前,故作毫無反應!果然——哈,我就知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兒,他以前二房的一個同父異母的庶妹死了。也就跟你差不多年紀吧。”

俞星城:“……怎麼死的。”

溫嘉序咧開嘴:“新婚之夜,一頭磕在桌角上想撞死,但沒死成,而且還想殺那新郎,眼看著事情要鬨大,被給她送親的另一個兄長給當場刺死了。哦,說來,以前她總跟在溫驍身後呢,溫驍也寵她,一個庶女就靠著會討好溫驍,過了幾年好日子呢。”

俞星城呆立在煤氣燈下。

溫嘉序:“說是溫驍走的時候想帶她走呢,但是她當時沒跟著走。真要是有膽量跟著走就算了,留在家裡,那麼多人一直想把溫驍從二把手的位置扯下來,她可不就成了孤零零的泄憤對象。說來,她雖是新婚,嫁的可不是新郎,那位郎君,少說要比溫驍他爹還大個十來歲吧。對方就是跟溫家結交,用生意換個溫姓女人去生孩子,盼著生出識係靈根的孩子。哎,不過一個庶女又能生出什麼靈根?——她這麼一鬨死了,家裡還要再找彆人送去。”

俞星城靜靜的站著,忽然道:“你指責我對一個殺人無數的開膛手殘忍,卻對自己的親族,這樣輕描淡寫麼?”

溫嘉序啞然,正要開口辯駁。

俞星城慢慢抬起手:“哦,你是想說,不能接受我一個女人,竟然有這麼狠的心麼?不會狠心的女人都是沒吃過大虧的,那位妹妹,都有一頭撞死的狠勁兒,還有什麼可怕的。不過你會慢慢體會到的,在女人手裡挨痛,吃虧,是什麼滋味的。畢竟你隻是那位妹妹死後的圍觀者,這份不成敬意的小禮,送給你那輕描淡寫的態度吧。”

將木箱搬上車、準備隨行護送的北廠仙官轉過頭來,阿卉似乎看懂了俞星城的動作,想要衝過來,卻在俞星城目光甩向她的一瞬,竟停住了腳步。

俞星城二指飛速探向溫嘉序頸側,溫嘉序從不知道她有靈根對她不設防,且她看似慢吞吞的動作忽然加速,他根本來不及躲避——

下一秒,頸側傳來灼燒般的劇痛,但更重要的是全身都跟被雷電劈中一般發麻發燙,他似乎覺得腦子都要被電焦了,竟幾乎止不住亂顫,雙眼一翻,昏死過去。

俞星城快速鬆開了手,阿卉連忙衝來托住了他。

阿卉抬起頭,有些複雜的看了俞星城一眼。

俞星城手指在嘴唇上豎起:“你不也很討厭他嗎,何必在乎什麼主仆。以後要是再見麵了,也彆告訴你們家大少爺。”

說罷,俞星城走入府衙中。

在昏過去的溫嘉序被扔入馬車中,車隊緩緩離開後沒多久,溫驍也終於風塵仆仆的趕來,迎上加班加到頭大,撐不住之後要回家睡覺的俞星城。俞星城在府衙門口打了個哈欠,看見溫驍,眨了眨眼:“我以為你下午才能回來呢。”

溫驍鬆了口氣:“我怕你一直在等我這邊的消息,就一路禦劍回來了,不過不是什麼好消息,阿爾邦還是逃了。”

俞星城點頭:“聽說他之前頻繁出入法國使館就猜到了,沒事,我這邊許多事都已經告一段落了,抓阿爾邦也不是上頭給你的死命令,他跑了,你也算是能歇一歇了。”

溫驍一身黑衣都臟了,他顯然最近也忙得顧不得回家,道:“我送你回去吧。”

俞星城知道拗不過他,點頭笑起來:“說著要陪你去做衣服,結果事兒太多又耽擱了,過幾天我叫你出來,正好也該做春裝了。”

二人一同禦劍,在層層疊疊的屋簷上飛行著,溫驍笨拙的點了一下頭:“唔,好。等休沐的時候,我去找你。”

俞星城忍不住抬眼看他,想起溫嘉序口中那個,大家恨不得都把他扯下來的溫家二把手,所謂狠絕冷漠的大少爺。

溫驍轉過頭來:“怎麼了?累了?”

他把衣袖遞過來:“你已經禦劍很熟練了,可以拽著我閉著眼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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