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擁(1 / 2)

俞星城看見熾寰跟沒睡醒似的掛在老裘身上,她忍不住抿唇一笑,心也安了。

看來她可能也就離開了沒多久。

但等裘百湖禦劍近了,她才瞧見他鬢角竟然花白……

俞星城怔住了,呆呆立在劍上。

裘百湖瞧見她,心裡頭鼓脹酸澀的不像樣,口氣卻像是早上她剛出家門:“傻著乾嘛?不認識地兒了?還是不認識我了?可彆說你前塵儘忘,連爺也不認識了。”

俞星城張口望了他好一會兒,有點呆呆的,裘百湖還真以為她失去了記憶,驚疑不定的瞪大眼睛,就聽俞星城開口道:“老裘,你是住在這附近的瞭望塔上嗎?怎麼我一回來你就趕到了。現在是什麼時候?我瞧著這天色像是夏秋——”

裘百湖:“我確實是住在這附近的瞭望塔上。嘖,彆那個表情,怎麼現在連玩笑也不懂了。現在已經是崇奉三十五年了,你二十四了。然後一點沒變。”

三年了?!

俞星城心裡一驚,甚至有些慌神——那大家都如何了呢?世道又如何了呢?

裘百湖仔仔細細的瞧著俞星城,又抬頭看著俞星城從天上墜落的雲洞,隨著風的塗抹,那雲洞也散了形狀,融進了大團鬆軟的白雲之中。裘百湖又低下頭來看著她,定定的重複道:“一點沒變。”

裘百湖都已經和俞星城說上幾句話了,熾寰還兩隻手緊緊摟著裘百湖,傻愣愣的看著俞星城。

俞星城覺得熾寰那傻樣,一張嘴會說:阿巴阿巴阿巴。

而且他緊緊抓著裘百湖胸口的衣料,裘百湖如果不是此時此景光顧著細瞧俞星城,早就抓住他手腕給熾寰來個過肩摔了。熾寰傻愣愣看了她好一會兒,忽然特彆委屈的喊了一聲:“俞星城你是不是覺得老子活得長,三年就不算時間啊!”

俞星城:“啊?”她其實特彆想伸出手揉一揉他腦袋,磕一磕他腦袋,問問他這三年都在乾嘛,問問他為什麼這麼委屈。

但裘百湖橫亙在倆人中間,俞星城也不好伸手,隻矜持的看了他一眼:“你怎麼迷迷糊糊的?”

裘百湖竟然替熾寰說話了:“他昨兒喝醉了。可不是喝花酒了——是在我那兒,怪我怪我,我嫌他話多鬨騰就灌他酒了。他早上起來還睡在我家屋頂上呢。這會兒他路都走不直,但我覺得不拽上他來,他怕是要怨我。”

俞星城有點想笑,熾寰還是又委屈又凶的把腦袋搭在裘百湖肩膀上,直勾勾的看著俞星城:“你還瞪我!在老子夢裡,你應該溫溫柔柔的才對!這是老子的夢……連夢裡你都對我這態度,我這日子還有沒有法過了!老裘,老裘,我好恨啊!”

裘百湖嫌棄的要死,把熾寰腦袋推開,對俞星城道:“他酒還沒醒呢,彆聽他胡言亂語的。他怎麼會恨你。”

俞星城既有點心疼又有點想笑:“我知道。”

“彆在這兒傻站了,跟我回去吧。我在應天府有住處。”

俞星城禦劍跟上了裘百湖,這才仔仔細細的近距離看清了三年後的應天府。

變化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白蓮教當初的襲擊,似乎使得應天府重新整改了城防,從依靠笨重的城牆與城門,改成了更多的城內塔樓,塔樓上附近多有飛行法器或小型鯨鵬,用以巡邏。而城內,明顯就是瀝青或煤渣路比泥路多上許多,甚至有些主街都從頭到尾有了煤氣燈和石板人行路。

著裝似乎也有了些許改變,並非西化,而是箭袖短衣更多,鞋帽領口的紐扣更普及了,男子穿衣更精乾,連衣擺下的長褲都更貼身;而女子著裝明顯的領口低了許多,但更主要的是束胸變少了,反而開始流行有束腰的衣裳,隻是這束腰更中式些。

俞星城甚至看到了巡街的一些衛兵,帶著黑色煙墩帽,背上背負著後膛長杆槍,腰間還掛著皮刀鞘的短刀。

這不算是某種西化,而像是自我改良出了幾分開放的氣息。

俞星城聽到天空上又傳來一段優美嘹亮的評彈,好像是某位女子在鯨鵬上彈唱,被靈力放大了音量,彈唱內容是在說盧大三水晶玻璃鏡,如何神奇,能令視線模糊者視物清晰,眼睛老化者讀書看報,專業配製最低隻需三百錢——

這廣告模式都與時俱進了。

裘百湖到了馬路上便不再禦劍,熾寰暈乎乎的跟在他們後頭,他回頭對俞星城道:“我現在住的地方也不寬敞,畢竟應天府這地價你也是知道的。先住下,我回稟朝廷,告知你的歸來。皇上頗為掛念,小燕王更是一直沒放棄搜尋。”

俞星城點頭,快要拐進巷子裡的時候,就瞧見一家隆記菜店:“這不是特行衛的菜農他們的店子嗎?”

裘百湖瞥了一眼:“哦這是分店。菜農現在靠賣菜都快成富戶了。旁邊是花店。”

那花店前多有女子流連,俞星城確實也注意到應天府街道上逛街的女子,比幾年前多了不少,那些女子們提著裙擺,抱著捧花巧笑嫣嫣,連幾年前還頗為實行的短幃帽也不戴了。

隻是她嗅到幾分妖的氣息,正要轉頭尋找,就瞧見一個年輕美豔女子半臥在店內的架子上,下半身是數道扭動的藤蔓,有條不紊的將花枝分類打包,她頭上戴著兩隻紫藤蘿花樣的釵子,打個哈欠,瞧見熾寰,表情一凜,朝熾寰的方向垂頭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