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嘉序都不坐凳子了,半跪在地上,前傾道:“皇上這三年身體大不如前,我們才知道他其實早在李妃與公主被殺後就一直沉屙滿身,舊病綿延。隻是那時候,國師為他吊著命,大批醫修用靈力修補著身子。而聽說聖主戰勝異教群神,但是國師犧牲了,聖主又遲遲沒有任立新的國師……這些都是說的太遠了,總之醫修們隨著靈力大衰退而無法再為皇上醫治,現在楊椿樓雖然背著醫神之名,但她坦言自己術業有專攻,治不了皇上這樣常年的舊病。”
俞星城愣了愣,溫嘉序這話像是在說,所有人都覺得聖主打了個勝仗,並且依舊庇護著大明江山,隻有國師消失了。
是啊,這樣的說辭對於安穩民心是最好的。
我們的神不但還在,而且還勝利了,隻要等她休養生息,我們便能拿回靈力。
而怯昧並非以聖主的身份消失,而是以國師的身份消失,其實更成全了他身為人,為了人所做的這一切。
身為聖主是無人知曉的,可身為國師,哪怕不能記下真名,也是會在欽天監的史冊中記錄一筆的。
溫嘉序看著俞星城麵露悵然,他聽說過關於俞星城這三年是“登天與神為伴”的傳言,甚至有些人認為她如果回來就是新“國師”,但俞星城並沒跟任何人提起過消失三年的事情。
他想了想,繼續道:“燕王殿下即將被冊立為太子,朝中內外反對的聲音可不少,很多人認為他作為塞利姆的血脈,一旦繼承皇位就是炎黃血脈的斷絕。甚至很多人激進的認為當今小燕王一旦上台,會屠殺漢人,將奧斯曼帝國的民眾遷徙過來,給大明換血。”
俞星城繼續插花修枝,冷笑道:“五胡亂華,元人在位,大煙橫行的時候,沒見他們把問題拔這麼高過。一個唯一能擔下責任的皇子,還要這個態度。不過我想反對的聲音也並不會讓皇上太受掣肘,畢竟能有能力和他抗衡的世族已經不存在了,朝堂上大多數都是個體的官員。”
“是。雖然許多時候,這一點也讓人認為皇上任何政令不由得人反駁,但目前這個時間點,還不算壞事。您知道嗎,三個多月前,拉克希米在內戰中被炮彈擊中而死。”
俞星城手頓了一下:“我翻看了一下近期的報紙,但我並不知道此事。”她神態顯得很平靜:“你知道詳細嗎?內戰是因為印度的那些公爵藩王和大地主吧。”
溫嘉序:“也因為您的緣故,拉克希米在大明也是家喻戶曉,雖然後來在烏斯藏問題上,她被大明上下臭罵過,但後來你消失後,拉克希米還遞交國書前來表示……表示擔憂,並願意暫時休戰,之後大明與印度關係緩和了挺長一段時間,直到她死。”
俞星城呆了片刻:“國書嗎?我倒是要回京之後,要討來原件仔細瞧瞧。她死在正麵戰場上?”
溫嘉序:“是。隻是炮彈擊中她的車駕,十分慘烈。”
俞星城:“並不。這是很好的事情。她自知後半生很難安定,如果哪天被人毒殺,或者是自己變得昏庸後被奪權殺害,才是最不體麵的死法。我懂了,要我回去,是否是因為現在還有其他國家要攻打印度,而皇上也想進一步控製印度?”
溫嘉序:“是……但問題不知這些。海洋彼岸的亞美理駕洲大合眾國買下了法國人的土地,如今正是強盛發展的時候,就在蘇州,到處都能看到亞美理架合眾國的船隻,不過大明的船隻在彼岸的更多,到處都是淘金和倒賣發家的故事。而英、法一直在紛爭,甚至現在還打著大海戰,英國內政混亂,聽說喬治四世跟喬三似的有了瘋病,內部兩大黨派爭權,哦彆說了,其中一個什麼新托利黨還有個叫拜倫的黨魁,一直在寄信給朝廷,說希望朝廷支援英國,奇襲法國殖民地。”
拜倫?!
俞星城頭大了:“不不不,怎麼才三年,事情變得都這麼快。拿破侖呢?沒死?”
溫嘉序:“沒死是沒死,感覺也快被罵死了。他班師回朝都五年了吧,好像策略變得愈發保守,雖然法國現在站穩了腳步,但並不像以前一樣瘋狂開戰了。聽說法國境內很多人都看不慣他呢。”
這倒也正常,英雄王如果不是在史詩戰爭中,而在守土,哪怕有他自己的規劃和謀略,也都會被罵死。
溫嘉序:“反正亂的很啊,現在科考什麼的也都變了,光開設的大學府都有十六所,而我才發現自己對各國哪是哪的殖民地都是抓瞎,我都要去現學。現學才發現,連市麵上販售的地圖都在天天改,光今年就出了九版歐洲和非洲地圖!”
俞星城:“這種天天變化紛爭的格局,說不定要出現好幾百年呢。”
溫嘉序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我以為我說這些會把你嚇死的,可你還是這麼淡定。難道你都算到了?你都心裡有數?我總算知道為什麼不論是皇上還是殿下,聽說你回來了,激動地都是要一定要讓人把天下格局轉述給你。你——你都一點都不慌嗎?”
俞星城笑了笑:“也有點吃驚的。我大概懂了,如今天下的緊張與多變比三年前更甚,皇上想要讓我回去。”
溫嘉序:“你會去就入內閣。”
俞星城:“這都不重要,我想這三年來,閣老一直都是由江道之擔任的吧。我不在乎朝內的風向,我知道皇上和殿下,都有定海神針般的意誌,能堅決不讓我被迫害。他們就想讓我回去,看下一步棋。”
溫嘉序:“不隻是觀局了,法軍和英軍在上個月聯手開始進攻通航但還沒有拓寬河道的蘇伊士河,埃及近一半已經被占領。而奧斯曼帝國更是被肢解中,朝廷想要分一杯羹——而另一邊,俄人與倭地北部開戰,有想要在跟咱們打一次的試探。”
俞星城揉開幾分花瓣,轉頭看向溫嘉序:“我懂他的焦急了。大明朝能否躋身英法俄,隻看這幾年能不能抓住時機了。”
作者有話要說:拉克希米和星城真的是一種距離遠隔,立場又很難站在一起,卻又儘力靠攏的惺惺相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