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美國遊記(一)(2 / 2)

蒸汽大明 馬桶上的小孩 15577 字 3個月前

俞星城不在廚房久留,她朝外走去,卻摘下手套道:“我以為新約克這樣的香煙與美狄絲噴霧的消費地,而不會有這種地下小廠子呢。剛剛我就聞到了外頭賣煙小孩都叫賣的噴霧,味道似乎與原版不那麼一致呢。”

俞星城說著靠在門邊,笑了笑。

胡老板頓了一下身子,笑起來:“讓您大人戳破,更入不得眼了。假冒偽劣還算擅長,做點偷雞摸狗的假貨生意。”

他說著,伸手往廚房一個裝滿八角桂皮的罐子後頭摸了一把。

吱吱呀呀的,掛滿了陰曆掛曆與貨單的一麵瓷磚牆,歪歪斜斜的挪開了,胡老板道:“酒桶下麵那個是排風口,這兒是入口。不過我還是奉勸您彆下去了。這噴霧需要蒸餾提純,下頭不是一般的熱。”

熾寰好奇的掃了一眼,下頭光線昏暗,幾十個工人似乎在長鐵桌子旁勞動,其中一張桌子上擺了幾百個裝滿紅色液體的玻璃噴壺。

氣味香甜中似乎有點漚餿的味道,跟美狄絲噴霧的氣味,確實是有□□分類似。

俞星城沒多看,走出廚房,到廳內圓桌旁,一位仙官拉開凳子,她坐下,笑道:“我對美狄絲噴霧這種水大煙的味道還是很敏感的,因為埃及開羅的那座地中海東側最大的工廠,是在蘇伊士戰爭裡,我親手炸了的。你這兒生產的假貨不算太假,這氣味裡有從橄欖山拿的一部分原料,你跟橄欖山聯係很深啊。”

胡老板忽然心裡打了個激靈。

他覺得遠離中原王朝幾十年,他對那套權力體係陌生與遲鈍了許多。

並不是因為提及美狄絲噴霧的事情,而在於俞星城提及了蘇伊士戰爭。他似乎意識到了大明如今的體量,以及大明的一位閣員,一位極其受皇帝信任的掌權高官,在當今天下是能主導戰爭,是能瓜分國家的地位。

他卻在這兒以為可以用小聰明與虛與委蛇,把她給糊弄走。

俞星城一路西行,在各國皇權與高層的小圈子內,她的動向早已成為最被關注的消息之一。

本來英法想要再次殖民印度,卻因為大明有意鼓勵著印度境內的混亂與自治,再加之當年殖民帶來的沉重災難給印度高層底層都留下了陰影。

這回,英法的殖民行動想要如火如荼的展開,卻遭到印度連番上任的幾位“皇帝”或“親王”的反對,以及窮苦民眾的集體排斥。以前是沒得選,現在大明願意保駕護航讓他們自治,他們當然不想再回到被殖民的日子。

英法的多家跨洋公司,幾乎隻在印度南方幾個城市紮了根,但根本難以再實現當年的殖民大業,眼睜睜看著大明的槍支、火柴、肥皂與火車,占據了印度北部最主要的市場。

但這還是英法諸國能想象到的,畢竟他們也曾經失去過不少殖民地。

大明看似幫扶印度,卻讓印度內部混亂絲毫沒有改善。

而他們沒想到,俞星城在到達埃及之後,沒有上談判桌討論蘇伊士運河的所屬問題,而是先用水師與鯨鵬,快速奇襲英法俄三國在埃及的駐軍。而這場奇襲有來自印度的水兵和雇傭兵援助,有從奧斯曼帝國借來的飛艇軍隊,專攻蘇伊士運河附近幾大駐軍基地,在一天一夜中,就奪回了蘇伊士運河附近大半的控製權。

她短暫的拿下了運河的主權,英法俄與其他的奧匈德等國以為她是要封住地中海向東方的出口,急忙從正在奧斯曼開戰的主戰場調兵力,來進攻爭奪蘇伊士河。

這邊大批海軍到達蘇伊士河附近,準備開戰,埃及也多處發生爆炸襲擊,多國聯軍更認為俞星城率領了龐大的大明海軍,要進軍紅海地中海,如臨大敵。

他們被糾纏的難以抽身。忽然一回頭,發現家被偷了。

剛剛占下沒多久的奧斯曼帝國,複辟了。

奧斯曼帝國的首都伊斯坦布爾本來都被滅了,莫塔夫皇帝被囚禁,奧斯曼帝國雖身軀龐大屬國眾多,但可以說在名義上是被多國聯軍消滅了。

而就在眾多軍隊來襲擊蘇伊士河,預備開戰的時候,莫塔夫皇帝不知道被誰偷偷接出伊斯坦布爾,並在三日後,於奧斯曼境內另一大城市安卡拉複辟。

複辟當日,莫塔夫皇帝宣布,奧斯曼下屬的其餘王國將不再需要為帝國繳納任何稅務,並且可以高度自治。什葉派與遜尼派現存的四位哈裡發擁戴莫塔夫皇帝,請求伊-斯-蘭世界的同胞聯手,保護耶路撒冷,奪回伊斯坦布爾這座地中海東方的唯一明珠。

莫塔夫皇帝甚至和四大哈裡發聯手發出檄文,發誓要讓四百年前征服王的榮光重現,伊斯坦布爾絕不會再變回拜占庭;而蘇裡曼大帝將與真主一同注視著他們,助他們用鐵蹄踏平基督教堂。

複辟這一招,都已經算是夠陰的了。

利用莫塔夫皇帝的名聲與製度習俗的慣性,把這場殖民戰爭變成宗教戰爭,渲染即將被滅族滅教的後果來聯合教派,使得這次六國聯軍本來想精妙的肢解奧斯曼龐大帝國的舉動,徹底改變了性質。

而莫塔夫皇帝自我的去帝國化,看似不再管束其他中東王國,但實際上更是在說奧斯曼帝國不會再庇護任何一個王國,每一個王,每一個信徒都要為自己的家鄉與聖地而戰。

雖然可能在未來有惡劣的後果,亦或是給整個中東地區造成了不穩定,但在這短時間內,這招簡直就是在井岡山上放國際歌,在徐達北伐時誦滿江紅,中東各國一下子宗教狂熱上頭,民族熾愛上頭,就很難對付了。

英法也看出來了。

大明壓根就不想殖民到地中海附近來。

他們隻要讓英法無力殖民這些國家,那就是他們的勝利。

大明要贏歐洲諸國,那還有的對付,還可以算它的招,算它的謀略。

但大明現在就是要趕著歐洲諸國下泥潭入深淵,決不讓他們走出廝殺與混亂一步,但就是不參與,那真是太惡心了。

英法也想把大明拉入戰局,可大明的主場實在是在地球另一半,核心之外又有多個小國附屬國環繞,這簡直就是一個東方武者,絕不出來過招,隻躲在層層包圍的盾陣之中,拿一個四十米長的大刀,一邊猥-瑣發-育,一邊用刀尖遠遠戳著歐洲殖民強國的屁-股。

歐洲這些短刀肉搏成一團的老牌壯漢們,還沒法隨便就遠渡重洋去打大明這猥-瑣發-育的盾陣,因為他們身邊有聖戰瘋狗奧斯曼,和野心勃勃合眾國,歐洲老壯漢們敢離開家,那就等著合眾國啃市場,奧斯曼咬土地,把歐洲這緊緊巴巴卻富的流油的地方,給撕爛了。

真他媽是太猥-瑣了。

叫什麼大明王朝,應該叫太陰王朝。

而大明王朝的太陰戰略,怕是大半都跟眼前這個女人有關。

就她那盤發圓帽壓著的腦袋裡,裝的是大洲大洋的縱橫。

胡老板想到這兒,手顫了顫,人卻還是微笑著,伸手去後頭架子上,摸了幾個杯子,倒入薄薄一層底的白酒。

俞星城微笑:“我不喝酒。”

熾寰斜了她一眼。

俞星城天天在外像是極為自律的統帥精英,拒絕一切讓她會不清醒的東西。

但熾寰知道,她有時候也會私下喝點甜酒,幾杯下肚就甩了鞋子,拿腳一邊踹他一邊嚷嚷:“你要抱我回去。”

可在場,對此心知肚明的也隻有熾寰和俞星城倆人。

胡老板沒讓酒,隻是自己仰頭喝儘了:“雖然我知道您不會回答我,但您這次去橄欖山州辦事,是大明要與亞美理駕合眾國開戰了嗎?”

俞星城表情有些匪夷所思,笑道:“你這話很有意思,你覺得橄欖山是合眾國的大腦,是合眾國能夠興盛發展的關鍵。你也認為橄欖山和華盛頓的白房子是一批人在管理。”

胡老板用手掌心蓋住酒杯:“大家都知道。那裡不隻是一個州。白房子的總統與核心人物,都曾去過橄欖山,他們很可能都是聖父的信徒,或者是橄欖山派下來的傀儡。如今各個港口的繁榮,各種技術的利用,哪個不是因為橄欖山。和橄欖山不睦,就是和合眾國的技術與高官不睦。”

俞星城垂眼:“但它也不會是一個國。合眾國成立,是莊園主與新貴們打贏了戰爭,是因為這片奴隸、私生子與窮人在這裡淘金與勞作,並站穩了腳步。大明與合眾國有競爭的關係,但這個新興的國家的誕生過程,至少是偉大的。而橄欖山,似乎與這種偉大背道而馳。”

“大明或許會與橄欖山州有不睦,但暫時不會選擇與合眾國為敵的。”俞星城露出微笑:“或許你該想想,我的船舶停靠在新約克,卻沒有被套進一大堆外交活動中,白房子知道我的目的,也裝作看不見我的行動,這是為什麼?橄欖山州到底是誰的敵人?”

胡老板一愣,轉念立刻明白:橄欖山與白房子之間真就是已經定型的從屬關係了嗎?如果出事,真正會分羹最多的地方,難道不是這天空之城會墜落到的土地?

但合眾國也有提防,也有一些不能動作的理由,他們能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裝瞎。

胡老板手指摩擦著木桌漆麵上一個沒被擦乾淨的黑色汙點,而後道:“有人幫我從橄欖山拿美狄絲噴霧的原料,並且教我如何打標,而我販賣這些假貨,需要給他不少的分成。”

俞星城反問:“橄欖山的精英還會缺錢?”

胡老板:“橄欖山上當然也不止精英天才,總有一些苦活累活需要乾,每年橄欖山都有參觀與受洗儀式,一小部分受洗成功的人能夠留在島上服侍於教堂。不過這位與我聯係的人,似乎早年間也是個精英,隻是這兩年被降級了。”

降級。

俞星城似乎曾經聽說過,橄欖山上有各種評級製度,評級不看血統,隻看“能力”,但這個能力十分綜合,內部有著複雜的上下級打分係統。但普遍的認為,對人類的貢獻更大的,能夠代表新人類的,就會擁有更高的評級。

胡老板:“他這兩年為了錢什麼都乾。還有一項他做的,就是私下買賣受洗票。要知道橄欖山受洗票就是參觀證,看似是由橄欖山在地麵的各個小禮拜堂隨機發放,但主島與其他群島不同,每年數量不過兩千四百餘張,幾乎全部都會被高價買走。不過但凡登過主島,受洗後卻沒有被留下的,都沒有再次登島的資格,所以前些年貴族們去玩過一遍之後,受洗票的價格也降下來了。”

俞星城:“但受洗票,一次弄不到幾張吧。而且一個人最多隻能在主島上參觀停留4時。哪怕我想辦法偷渡入島,但如果隻有幾個人能上島,肯定不夠我辦事的。”

胡老板笑容都僵了:“您也知道,這些受洗票不是一次性發放的,參觀也不是一窩蜂都去,每次就去幾十個人。您讓我哪怕能弄到十張八張,一次受洗幾十個人,十個八個都是東方人,難道不顯眼嗎?!”

俞星城:“你需要再提供幾個方案給我。而且,我也需要一些證明,那個能弄到受洗票的人,你是如何與他聯係的。”

胡老板:“烏鴉。他似乎有幾十隻能夠遠航,能夠說話的烏鴉。”

胡老板起身,從雕刻著雙喜臨門的酒台櫃子深處,拿出一個信封,放在了桌子上:“每次都是讓烏鴉帶著信封寄送來。他的烏鴉,能夠在暗夜中隱匿行蹤,穿過橄欖山的空中防線。”

俞星城看了一眼信封。

信封上並不是沒有署名,背後潦草的寫著“大衛·A·佩裡”。

俞星城蹙起眉頭,裡頭還有一封短箋,上頭寫著細密的小字,似乎是這位橄欖上的落魄精英,憤怒的威脅著胡老板,說他給的分成十分不合適。但這件事卻被敘述的十分繁瑣細致,透露著幾分走投無路的淒涼,看似是威脅,語句讀到後頭卻像是一種痛苦的請求了。

她又拿起信封,端詳著那個名字,忽然道:“我記得三年前,愛倫·坡曾加入了橄欖山。”

愛倫·坡加入橄欖山的時候,隻是在《南方文學信使》這一報刊上有不少粉絲,出版過一些作品,並不是極其有名的詩人與家。俞星城隻是在英國某文學報刊的角落上看到過這條消息,她眼熟這個偉大作家的名字,當時心頭震驚,自然是記住了。

但胡老板這樣的普通人,不知道愛倫·坡也情有可原。

而她記得愛倫·坡曾經在當兵時,就給自己起過各種各樣的假名,大衛好像是他父親的名字,A是他常用來代指愛倫的簡寫。再考慮到他的嗜賭與糟糕的收入管理水平,以及那看起來文風熟悉的短箋。

俞星城好像知道這位在橄欖山上靠不法行徑賺錢的落魄精英是誰了。

作者有話要說:時間線大概是正文之後兩年,環球航行的最後一站,美利堅。

這次航行中的在歐洲發生的故事,將在溫驍番外中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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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倫·坡在這一番外中形象不算太正麵,先向他的粉絲道個歉,虛構亂寫,彆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