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國弈(12)(1 / 2)

棋館內,自從池穀拓的身份曝光後,氣氛就愈發沉重。

棋館老板氣得都想將池穀拓掃地出門。

場中。

雙方猜子結束。

池穀拓黑子,岑渺白子。按照棋局規矩,黑子方先下,也能夠搶先占領局勢先機。

池穀拓拿到黑子,臉色漸漸不好。他看著周圍的一群人反倒有了羞恥之心。這女孩沒有定段不說,還是個新人。現如今他拿了黑子,反而愈加顯得他欺負小輩。

這事傳回日國後,那些曾經輸給他的對手會怎麼看他?

思及至此。

池穀拓將黑子放回棋簍,想要去拿白子,“這黑子我讓你。”

就在池穀拓要拿走白子棋簍時,一雙素白乾淨的手先按在了白棋簍上,池穀拓訝異抬頭,恰好望進岑渺清澈的眼眸裡。

“不必了。”岑渺將棋簍拉回懷裡,她右手將白子棋簍揭開禮貌微笑,“輸贏自負,白子我也拿的下。”

說完,岑渺又伸出白皙的手,比了個動作,“請。”

現場人不由一陣躁動。

明顯能聽到有幾人叫好的聲音。

棋館老板更是舒服地直點頭,“這小姑娘大格局啊!”

可不是大格局麼?

相比一個職業九段的棋手,漂洋過海隱瞞段位來華國市井下棋。岑渺雖然剛出茅廬,卻氣度不卑不吭,麵對池穀拓讓子,她也斷然拒絕。

這番操作,實乃展顯岑渺的氣度。

*

池穀拓拿到黑子,看著對麵端坐神情認真的岑渺,隻當她年輕愛麵子。他捏出一粒黑子放置棋盤中,語氣卻端的高高在上,全然像是前輩教訓一個晚輩。

“你還年輕,不要太狂妄。等你棋輸多了,懂得黑棋的重要性,就不會再如此天高地厚的拒絕。”

岑渺端坐好,她左手橫置輕放在腿上,右手伸進棋簍,捏子緊隨其後,“華國有句古語。”

麵對池穀拓的挖苦嘲諷,岑渺卻看得極其清,“人生如棋,一步三算。圍棋能看出一個人的品性,就如銅鏡可正衣冠。”

“我也隻是端正我自己,不允許自己成為投機取巧的人。”

岑渺說完,落下一子。

池穀拓一愣,顯然沒想到一個新手竟然還敢在他麵前反過來教訓他,這不明擺著說他是投機取巧之人麼?

池穀拓惱怒,麵上雖然沒表現出來,但黑子的勢頭轉瞬一變,就暗藏殺機朝盤踞邊腹的白子殺去。

從布局展開,棋館就逐漸安靜下來,漸漸隻能聽聞人的清淺呼吸聲。

落子聲絡繹不絕。

遠處的三人也在靜靜觀棋。

司空芷見池穀拓的棋勢走法,漸漸皺起秀眉,“黑子長,岑渺選擇‘紮釘’是置黑子於死地的強硬著法,但此刻黑子還勢頭漸好,她怎麼這麼冒進?”

葉言星也非常疑惑,在相處的這段時間裡,他深知小師妹為人。她素來冷靜,絕對不是這麼急功近利的人。

三人中,唯有白野年看出了一些矛頭,他盯著棋盤許久,終於說:“黑子先前一直注重發展外勢,更注重實地的下法。小師妹這是想將他往內引?”

可就算如此,白野年也不明白岑渺為何要走這一招。

實在太激進,稍有不慎,白子活眼全毀,氣息全無,就會成為一盤死棋。

果不其然。

池穀拓馬上反攻,白子紮釘,他就直接走5位下直接動出,漸漸形成更為複雜的對殺,直接成為了白子寬一氣的劫。

棋盤上的棋,白子已經明顯處於劣勢。

棋館老板和其他看客都暗自咬牙。

“小姑娘怕是撐不下去了。”

“是啊,局勢到如今已經明顯。唉,到底是9段。”

棋館老板神情可惜卻又欣慰,“雖然實力懸殊大,但勝在這小姑娘年輕有為啊,雖然這盤棋注定會輸,但能堅持下到中盤已經很不錯了。”

葉言星也不住顫抖感歎:“可怕,太可怕了!”

王遠舉著直拍杆,看著白子輸勢很明顯的棋,也露出可惜的表情:“岑美女的棋到這也差不多了,唉,對方到底是職業九段,除非是我們的陸棋王再出山,否則這個池穀拓,就目前華國的圍棋水平來說,無人能敵。”

就在這時——

池穀拓麵對敗局明顯的白子,高高舉起黑子,乘勝追擊。他絲毫沒有考慮到岑渺還是個新人,一心隻想讓她淒慘落敗。

隨著黑子落下的清脆響聲。

王遠瞪大眼睛驚呼:“這一招我認得,是池穀家族獨創殺招。子落便一氣成殺,會將對手苦心謀劃的棋局全數斬毀。池穀拓的爺爺當年和一高手對弈,就是用了這個方法,導致那名高手當場吐血。用上這種羞辱方式,池穀拓好毒!”

白野年緊緊盯著棋盤,瞬間睜大眼睛,他忙看向場中麵對敗局卻依舊平靜的女孩。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白野年拍腿大笑,“不愧是小師妹,哈哈哈不愧是謀算得當的小師妹啊!”

要知道小師妹學新式流派才一個月!如果將池穀拓比喻成能參加馬拉鬆的運動員,那師妹才剛剛學會走路。岑渺僅僅學一個月新式棋就能和池穀拓下到中盤!這還要考慮什麼!如果現在有買輸贏,白野年這回都已經將全副身家全壓小師妹身上了!

白野年聯想到陸景寒的吩咐,更是了然。

陸老師隻吩咐用新式棋開盤,可沒說怎麼收盤。

可怕!簡直太可怕了!

池穀拓真正的狂風暴雨還在後麵呢!

白野年已經在內心默默為池穀拓默哀。

*

*

*

牧島真|也看著視頻裡的對局,有些意外岑渺能夠撐到現在,但白子隻剩最後一口氣在棋盤上掙紮,他也放下心來,以為池穀拓勝券在握。

“陸先生,這局馬上就會結束,不知道你和池穀先生的對局約在什麼時候方便?”

韓國那邊的人更是得寸進尺,忙過來湊活道:“陸先生,既然你都願意接受友誼賽,不如和我們的棋手也約一局。”

陸景寒沒有急著回答。

權博濤先說了話,“你們急什麼,勝負還未定,誰輸誰贏還沒個準數。”

牧島真|也沉的住氣,他笑道:“權老先生,你是華國老一輩棋王,輸贏這麼明顯的對局,您還看不出來?白子還剩最後一口氣,她輸定了。”

這時——

大眾矚目之下。

視頻裡久久為動的女孩突然站了起來,人們都以為岑渺要認輸。誰知,岑渺起身後,衝著鏡頭竟雙手交疊,額頭磕在手上背隨著動作彎了下去。

這是華國最正式的拜師禮,多見於學生向老師學習完,亦或者是討教完。

起來時。

岑渺清澈的眼眸染上笑意,隔著鏡頭衝陸景寒道:“陸老師,我近日所學都在其中,請您驗收。”

此言一出。

全場嘩然!

直到此刻,他們方才明白。

這師徒兩人竟然將這局對弈當成了一場考試!

陸景寒靠坐在椅上,他看著行完禮的岑渺,唇角也勾出笑意。

池穀拓從一開始就是下古式棋,岑渺新式棋迎上,她不使用古棋下法,刻意束縛了白子的殺傷力,所以新式棋下的每一步都循規蹈矩,極穩。

可以這麼說。

今天這盤棋如果對手不是池穀拓,換成段明、白野年,他們早就輸了。

——

岑渺落座後。

此時,白子已經奄奄一息。

池穀拓得意的等著岑渺主動認輸,誰知岑渺竟然又拿起了白子。

池穀拓忙說:“你還想下?”

岑渺卻認真看著他,“我還沒輸,為什麼不能下?”

池穀拓見岑渺是不到黃河不死心,便也隨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