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第一百三十六章 第一美人(16)(2 / 2)

小魚啪嗒啪嗒拍著尾巴,順著風遊起來,它在程解意頭上轉了兩圈,便遊到程解意額前甜甜蜜蜜地親了一口,隨後又重新化作閃閃的星光消融於空氣中。

【我在上一個任務世界偷偷帶回來的,他們那裡的海洋都是這樣星屑。】

【我覺得很好看,就帶給你看看。】

阿宴笑得眼睛都彎成了月牙,他原本生得很有男子氣概,銀發藍眸就像海中的人魚,綺麗又多情。

這樣一笑,程解意便從他身上看出一點孩子氣來。

【阿宴,你喜歡什麼?我以後也給你帶。】

程解意十分笨拙地向阿宴施放善意,他想對阿宴好,就像阿宴對他一樣。

阿宴卻搖搖頭,在他身後有一大群雪鳥振翅飛過,揚起一陣將他的發絲吹得散亂的烈風。

但程解意還是看得見阿宴臉上的笑容。

【我想要的會自己伸手去拿。】

【因為那是比摘星沉月,還要難上數億倍的東西。】

【可我甘之如飴。】

[滴滴滴——通話超時,連接中斷——]

這通打給阿宴的電話到了最後也沒有接通。

程解意的六萬點數打了水漂,但他卻不覺得後悔。

他隻是不明白,如果阿宴真的能夠來到彆的位麵扮演任務目標,他的目的是什麼?

這是新的賺取點數的方式?係統特彆給阿宴安排的?

但不可能,所有造夢者的任務都是一樣。

他們要給低位麵帶去那個位麵不曾擁有的東西。

這個位麵需要的是“和平與安定”,如果阿宴扮演了這個位麵的三位將軍,他就背離了造夢者的任務,是那個挑起戰火的人。

所以……這不應該是造夢者的任務。

程解意坐在寬敞得足以坐下三個人的禦座上,看著眼前的奏折,再次抬手摁著耳釘,呼叫起阿宴來。

這兩日宮中的宮女與仆從都有些擔憂,年少的主君一直窩在禦書房裡,吃住都在那,仿佛忙得沒日沒夜。

宮女有心提醒程解意注意龍體,但每回看著程解意那眼下有些青黑卻更添威嚴的模樣,她們口裡的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宮女們隻能時時記得給程解意上茶,水果,點心,仔細程解意不要被風吹著了,彆的也不敢管。

隻是今天她們還是要上去和程解意說兩句,因為今晚程解意就要登城門,需要早些做準備。

程解意聽了宮女的話,便合上奏折,看了一眼刻漏。

“知道了,我先睡一會,到點來叫我,換好衣裳便出門吧。”

等宮女們出去,程解意便一下癱在禦座上,將頭埋在了一旁的靠枕裡。

這幾天還是沒能接通阿宴的通訊,係統除了[通話超時],有時還會傳來意味不明的[範圍外,無法連接]。

程解意原先對阿宴有些氣惱,但後來又變為了擔心。

程解意覺得自己想阿宴想得太多,但又不明白自己為什麼不能多想。他就是擔心,掛念著阿宴。

程解意沉入夢鄉,這一次在夢中……他看到了一地的血跡與殘骸。

那座永遠聖潔的雲上宮殿,不知發生了什麼。高空之中,雲海之上,儘是些一眼望不到頭的巨大殘骸。

那些殘骸像是深海中的生物,又像是漫遊於宇宙中的某種稱為“古神”的東西,但那些稱霸一界無所不能的“神”,此刻都被砍成無數屍塊。

赤藍色的血液在雲海上彙聚成河,沿著雲海邊緣如瀑布般向下界流去。

風中滿是不甘的哀嚎與悲鳴,隻是那些潛藏著的神魂早已在空中消散,再也沒有重新聚攏的可能。

程解意一步一步向前慢行,他看著眼前的屍山血海,一路走到最高處,然後……他在人類目力不能到達的地方,看到了那名熟悉的金發青年。

他也看到了程解意。

那名金發青年像是初見程解意一般,歡欣地抬腳走來。

在他跨過了腳下的一條金線時,他就在下一刻被人踩著肩膀重重摁到地上。

【……該死。】

程解意聽到自己含糊不清地說,隨後他高高舉起手,一彎血紅的鐮刀在他手中揚起,隨後猛地向下一揮,溫熱的紅血濺了他一身。

程解意怔愣地看著眼前的血色,又望著這遍布雲海的屍山,神智像是突然清明了一瞬。

【原來,都是我做的。】

程解意低下頭看著腳下的金發青年,那人的脖頸隻剩下半截骨頭和一點皮肉連著。

他即使快要死去,仍是睜大眼睛看著程解意,他雪白的麵皮上滿是紅梅般的血,血管與神經正在艱難地攀爬愈合。

金發青年痛到極致,仍對程解意揚起一個溫柔的笑。

【不要怕。】

【我不會死的。】

-

宮女仆從們拿著衣裳飾品,香爐妝粉緩緩打開禦書房的房門。

是時候將他們的小陛下叫起了。

宮女們揚著笑臉,輕手輕腳地走到禦座前,剛要叫程解意,卻看到那神情總是淡淡,自帶威嚴的小陛下……臉上全是淚。

“陛下?”一個宮女顫聲叫道。

躺在禦座上的少年緩緩睜開眼,他眼前模糊一片,分不清他看到的到底是外界的太陽,還是雲海之上的那縷燦爛金發。

過了好一會,程解意才從那紛亂的夢境中抽身而出,等他看得清時,眼前的宮女仆從已跪倒一地,臉上滿是淚痕。

“哭什麼?”程解意望著他們。

“陛下,陛下是不是被將軍們欺負了?”

“隻要您一聲令下,我們便是舍出這條命,也要為陛下出了這口惡氣!”

禦書房內響起震天的哭嚎,程解意頭疼地揉著眉心。

“一個個都在那胡說八道什麼,給我換衣裳吧,該走了。”

程解意一聲令下,那些宮女仆從便立刻跳起來,給程解意擦臉摸香膏換衣裳梳頭。

等衣裳穿好之後,便有巧手的宮女想給程解意上妝。

可是眼前這無暇的少年哪裡還需要上什麼妝?塗了粉便顯不出程解意原本的好膚色,描眉又顯得過於刻意。

因為剛才哭了一場,少年雪白的眼皮上還暈著一抹淺紅,一直落到眼角。

國內最豔的花調弄的胭脂也上不了這樣勾人心弦的顏色。

宮女愣愣看著程解意好一會,直到程解意不解地皺起眉,她才連忙用胭脂筆點了一點豔紅的香脂,在程解意眉間花了一朵賜福的花印。

這樣穿著華服,薰了金桂香,眉間一點花印的少年主君便裝扮好了。

程解意站起身,往禦書房外走去,行走間身上玉佩與頭上的東珠玉簪便發出泠泠脆響,像是仙宮才有的無上妙音。

他登上禦輦,便有一名宮女遞上一束新摘的金桂。

新王登城門都要帶生辰花,好讓百姓們知道新王的年月。隻是宮中無人知曉程解意的出生年月,便隻好取了程解意原本居住小院中的金桂,希望合意。

程解意果然沒有提出什麼異議,他隻拿著花,就上車坐好了。

禦輦緩緩而起,向著城門而去。

京都城中,百姓們早已等在城門之下,等待著麵見他們的新王。

這位新王在京都城裡總有各類香豔的傳聞,不是與那位將軍,就是與這位將軍。

因此在他們心中,新王沒有為君的威嚴,但足見是位難得一見的美人。

是美人就夠了,好看啊!

百姓們窸窸窣窣地議論著,兩旁與城門同高的高樓上,則坐著王公大臣。

他們也衷心期待著再見到那美如神靈的少年主君。

在對麵的高樓上,則坐著三位將軍,他們今日可說是爭奇鬥豔,不說清楚的話,還以為這三人才是新王。

銅鐘響了三下,城門前一片寂靜,隻聽一點細微的腳步聲自城門上傳來,眾人知道那便是新王要出來了。

眾人屏息以待,便見清風散雲,空中那輪皎白的圓月當空而照,燦銀的月光落在城門上時,也照亮了那站在城門之巔,仿佛踏月而來的少年主君。

清風吹起新王的黑色長發,東珠與玉佩的聲音泠泠作響,少年眼波微微流轉,這世間的空氣便好似被抽乾了。

民間總傳說,這王座隻有天下第一美人才有資格坐上去。

若是第一美人,那誰也不想造反,隻想順著依著那他啦。

平日沒人把這話當一回事,也隻偶爾用在什麼香豔的段子裡。

可今朝見了這少年主君,卻覺現下便是死了也甘願。

不知過了多久,誰先領頭喊了“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隨後山呼海嘯一般的呼聲便此起彼伏傳來。

那少年主君便拈著手中金桂,於這高樓之上,朗月之下……笑了。

高樓之上,三位原本同樣看愣了的將軍,卻眼尖地看到程解意的眼睛似乎有些發紅。

那不是胭脂暈染的顏色,而像是情緒激動時染上的紅暈。

他……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