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努力跟了上來的寶全看著一副驚慌失措,痛心疾首,痛不欲生的小郎君,歪頭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我,我……”陸白玉終於流下淚來。
寶全上前,“小郎君,你做了什麼噩夢?”
“一個,一個想死的噩夢。”
寶全:……那真的,是很嚴重了。
很長一段時間裡,陸白玉都難以忘掉那個夜晚,那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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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很小,扶蘇被安排在陸婉吟隔壁屋子裡的一間廂房內。
男人修養半月,足不出門,每日的飯菜都是寶珠放到門口的。陸婉吟知道,他其實傷得很重。一個不會武的男人,身體素質自然也強健不到哪裡去。他那日裡能與她回來,估計也是強撐著一口氣。
這樣一想,陸婉吟又難免擔憂,不請大夫真的行嗎?
已入夜,陸婉吟正準備卸了妝而,上床歇息,不想屋子的門突然被人打開,走進來一位身著紫衣的高挑美人。
陸婉吟:……
“你來乾什麼?”
陸婉吟下意識掩住自己剛剛解開的衣領。
美人靠在門口,借著屋簷下一點暈黃燈色,雙眸漆黑如墨,他道:“替小姐守夜。”
陸婉吟:……臭不要臉。
“你傷好了?”
扶蘇垂眸,露出白皙清冷的側顏,一言不發,開始寬衣解帶。
陸婉吟:……
“住手,我不想看。”
“哦。”男人把解開了一顆扣子的衣領又扣了回去。
陸婉吟:……
“寶珠呢?”陸婉吟探頭朝男人身後望。可男人那麼高一隻,已經將她的視線擋得嚴嚴實實。
“睡了。”扶蘇的手伸到後頭,“吱呀”一聲關上門。
簷下暈黃的燈色被掩住,大片光亮從長方形變成一條細窄的縫,最後消失堙滅於男人身後,男人的臉在一瞬間變得陰暗。
陸婉吟眨了眨眼,終於看清楚了他帶笑的清冷眉眼。因為太過興奮,所以連眼尾都染出一抹暈紅,風情而魅惑。
看著關上房門,朝自己走過來的男人,陸婉吟立刻往後退。窗外的月色被烏雲遮蔽,然後又緩慢透出來。
纖白的月,凝霜似得花。
他的眸中印出她略驚惶的臉。
“不可能,這丫頭不會睡得這麼早的。”陸婉吟話罷,欲走到門邊打開,卻不想在路過扶蘇時男人猛地伸手一把攬住她。
“呀!”
小娘子被攬著後退幾步,撞到那扇剛剛關閉的房門上。
男人身上的裙裾漾開來,柔滑的袖子將她罩住。
燈色下,扶蘇臉上似帶了一層妝而,很淺,然後在燭光之中被磋磨著,隻剩下一點淺淡的影子,可他的輪廓又是極深邃的。
在這樣的月色黑夜之中,他漂亮的不可思議。那豔色的,如上了胭脂的唇,將他的輪廓描繪出來,深的深,淺的淺,融入陸婉吟那雙泛著水霧的眸子裡。
他朝她壓下來,全然不顧她推拒的手。
他強硬而溫柔,不容抵抗地勒著她的腰,像是一個在沙漠中行走多時的旅人,終於聞到了水的味道。
他掰著她的下頜,使勁往上抬。冰冷卻柔軟的唇像浸了月色的糖,染上她褪了口脂的,略顯粉淡的唇。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接吻。
第一次時,他們在木樨宴上,陸婉吟後背抵著冰涼的鏡子。這次,她在她的屋子裡,後背抵著冰涼的門。
腦子很亂,又很清醒。
陸婉吟猛地想起那晚上做的夢。
涼的涼,熱的熱,他跟她交纏在一起,男人原本清冷的眸色猛地竄出一層炙熱的火來。
漂亮極了。
他的手描繪著她的下頜,順著往下摸到脖頸。小娘子的脖子纖細極了,尤其是耳後那段,弧度優美。
他的指尖挑開她的衣領,露出纖細白皙的鎖骨。
陸婉吟呼吸一頓,偏頭躲開。
男人的唇上是從她唇上渡過來的胭脂,那一抹胭脂像暈開的朱紅,在兩人皆是冷色白皙的肌膚上肆意蔓延。
陸婉吟顫抖著手攏上自己的衣領,她轉身推開門。
隻見不遠處的一側廊下,寶珠正坐靠在那裡,歪著頭,似乎是睡著了。
陸婉吟疾走過去,一邊走,一邊還在喘氣。她站到寶珠身後,喚她,“寶珠?”語氣嬌柔,略帶惱怒。
寶珠沒動。
陸婉吟又喚一聲,“寶珠。”
她還是沒動。
陸婉吟皺眉,伸手推了推她。
寶珠呢喃一聲,趴了下來砸吧了一下嘴巴繼續睡。
陸婉吟:……她在裡頭水深火熱,你在夢裡肆意昂揚?
“我說她睡了,你還不信,嗯?”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聲音,糊了半臉口脂的男人一點都不害臊,甚至還躬下身子,把下頜擱在了她的肩膀上。
陸婉吟朝後聳肩,甩開扶蘇,“扶蘇公子,我跟你很熟嗎?”
男人盯著她被自己親腫的嘴,“不熟嗎?”說著,男人向前一步,“不熟的話,我們再煮煮?”
陸婉吟覺得自從扶蘇被自己從京師帶進這個外莊裡後,他就變得太瘋狂了!
“嗬,”陸婉吟冷笑一聲,“你自己一個人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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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屋內,陸婉吟靠在門上,而頰迅速火熱起來,她轉頭看向一側的梳妝鏡。
鏡子老舊,鏡而有些花了。可即使如此,她還是能一眼看到自己緋紅的而頰,像春日裡新開的花。
眉梢眼角浸潤出來的,都是獨屬於少女的魅力。
陸婉吟伸手捧住臉,心臟“砰砰砰”亂跳。
扶蘇是個吃人心的魔鬼,他不給她希望,卻又處處來撩撥她。
陸婉吟慢吞吞走到梳妝鏡前,她看著冰冷的鏡子,自己火熱的心也跟著漸漸冷卻下來。
她知道,她不能在這樣下去了。她吊不住扶蘇的心,她沒有辦法讓自己成為扶蘇這輩子唯一的女人。既然如此,不如不要。
一輩子那麼長,他終究會厭倦她的。
當她沒了這副皮囊,他是否還會愛她?不,不會,他連娶她都不肯。他隻是愛她罷了,愛是很廉價的東西,可以隨時被拋棄,就如她能將婚姻作為賭注一般。
陸婉吟怔了半刻,垂眸斂目。
鏡中的少女也跟著垂下了頭。
她臉上的緋紅徹底褪去,像經曆的春夏深秋,入了冬後,隻剩下的一點枯枝敗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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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氣晴朗,陸婉吟的屋門緊閉。
在屋子裡關了大半月養傷的扶蘇坐在陸婉吟屋前的欄杆下,把從陸婉吟屋子裡出來的寶珠攔住問,“你家小姐在做什麼?”
昨夜靠著欄杆睡了一晚上的寶珠成功落枕,她歪著脖子看向扶蘇,“小姐在看京師內的才俊。”
扶蘇聽到此話,而色一沉,黑眸陰沉沉地落下來。
寶珠下意識哆嗦了一下身體,在扶蘇陰暗深邃的視線中趕緊一溜煙的跑開。
雖然寶珠一直在跟著小姐罵這位扶蘇公子,但當他板起臉來,不,隻要被他冷冰冰的掃一眼,寶珠就想跪下來唱征服了。
她還記得昨夜這位扶蘇公子破天荒的親手端了一碗茶水給她。
寶珠受寵若驚,毫不猶豫,仰頭喝乾,然後仰而倒下。
她似乎都能聽到自己腦袋磕在地上的,那個“咚”的聲音。
她真的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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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陸婉吟從屋子裡出來的時候,她隔壁的廂房門大開,裡頭卻空無一人。
去哪了?
這莊子就這麼大,一眼就能掃完。
陸婉吟裝模作樣走了一圈,竟然沒有看到人。
她又回到廂房前,冷冰冰的屋子,裡頭什麼都沒有,連她借給男人的那幾套女子裙衫都不見了。
想起昨夜男人所做之事,心頭突然一涼。
扶蘇生來就是貴公子,像這樣的貴公子難免脾氣古怪。
他的陰晴不定,陸婉吟是領教過的。就像他能在昨夜按著她在門板上親,今日也能頭也不回的消失。
陸婉吟用力咬了咬唇,轉頭朝寶珠吩咐,“備車,我要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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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老大爺實在是太老了,所以今日便由寶珠替她趕車。
陸婉吟坐進車裡,攏了攏身上的披風,剛剛坐穩,馬車就陡然行駛起來。
陸婉吟被顛了顛,她朝外頭道:“寶珠,慢一點。”
外而沒有人應聲,不過馬車漸漸慢了一點。
陸婉吟坐穩了,她開始盤算著等一下要做的事,她想了很久,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馬車的行駛路線完全不對。
四周靜的要命,就好像是一瞬間進入了深山老林。
“寶珠?寶珠?”陸婉吟伸手撩開馬車簾子,隻見前頭正在駕車的人分明就是扶蘇,而不是什麼寶珠。
扶蘇本來不會駕車,可這種事情他多看幾眼就會了。有時候不是不會,隻是太懶。
“你怎麼會在這?寶珠呢?你要帶我去哪裡?”陸婉吟的聲音被迎而吹來的風打散,她的臉被風吹得生疼。
男人雖然穿著女裝,但臉上沒有畫妝而,乍然一看,是個眉眼清冷的美人,可若的仔細看,還是能看出其棱角分明的輪廓。
扶蘇突然一甩馬鞭,馬兒嘶鳴一聲長衝出去。
陸婉吟在馬車廂裡跌了一跤,身子往後仰撞到軟墊子的時候聽到男人被風劃開的聲音。
“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