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1 / 2)

翌日上午,雨過天晴。

外麵陽光和煦,趙晏抱著本書坐在窗邊翻看,正入神,錦書匆匆走來:“小娘子,顏家少夫人造訪,二少爺和少夫人讓您過去見禮。”

趙晏應聲,整理了一下衣飾,去往父母的居處。

花廳中,顏尚書的夫人聶氏正與趙景明夫婦談笑風生,待趙晏與趙宏先後趕到,與客人行過禮,寒暄幾句後,趙景明便要帶一雙兒女離席,留裴氏與密友單獨交談。

“晏晏就不必走了。”聶氏笑道,“既已長成大姑娘,留下聽聽也無妨。”

趙晏依言停住腳步,替她斟滿喝過一半的水杯,在裴氏身邊落座。

屋裡安靜下來,聶氏輕聲道:“嘉禾,你可知今日早朝發生了什麼?”

裴氏一怔。公爹長期對外稱病,皇帝體恤他年事已高,準他不去朝參,而丈夫目前還領著涼州都督府的官職,正式調任之前都無需上朝,唯一掌握消息的是大伯趙景峰,但他尚未從官署返回,也沒有給府中傳信。

聶氏心領神會,將從自家丈夫那裡所聞如實相告。

早朝時,有禦史參奏衛尉寺少卿孟元博教子無方,縱容長子孟洲公然詆毀趙景明將軍。

群臣嘩然,太子當庭斥責孟家父子居心叵測,一連串的詰問讓孟元博無言以對,隻得辯稱兒子少不更事,喝醉了酒才說出那些渾話。

“太子殿下可真是半分臉麵都沒給人留。孟少卿羞憤得無地自容,差點沒暈倒在宣政殿。”聶氏回想丈夫的轉述,鋒芒畢露的言辭仿佛仍在耳邊。

……

“天淵犯我邊境在先,百姓不堪其擾,陛下適才令趙將軍出兵迎敵,並派遣孤率軍前往西域平定諸國,截斷天淵後路,與趙將軍夾擊敵人。孟少卿,令郎就算再不學無術,也該不會以為,趙將軍有權繞過陛下與孤擅自行事吧?”

“此戰獲勝,至少可保二十年太平,令郎愚昧無知,不懂其中關竅,尚且情有可原,但‘窮兵黷武、好大喜功、勾結天淵賊喊捉賊’……這種荒誕不經的指控,遠非常人能想到,孤懷疑,令郎是在含沙射影,假借攻訐趙將軍,實則諷刺陛下與孤利欲

熏心、蓄意挑起戰爭。”

“好一個‘少不更事’的孟公子。如果孤沒記錯,令郎也有十八歲了,趙將軍像他這般年紀的時候,已經隨父北上、戍守邊關,反觀您父子,在京中安享太平,終日花天酒地,卻打心底裡鄙薄保家衛國的將士,當真令人恥笑。”

……

顏尚書是太子的舅父,關起門與妻子說這些並無顧忌,聶氏卻不敢妄議儲君,隻能委婉地概括一二。

但趙晏親自領教過太子那張嘴的厲害,已然能夠想象當時情形。

她有種大仇得報的神清氣爽,甚至難得對他生出幾分感激。

儘管她心知肚明,薑雲琛針對孟少卿、挖苦孟公子是為政治目的,與她並無半分關聯。

如今天下大定,武將們難免會有“鳥儘弓藏”的隱憂,此舉既安撫人心,也給其他持有類似想法的官員敲響一記警鐘,以示皇帝賞罰分明,絕不會厚此薄彼。

孟家父子正巧送上門來,被用於殺雞儆猴。

她堅信,如果薑雲琛不是太子,散朝後孟少卿定會雇人給他套麻袋。

“顏夫人,”趙晏好奇問道,“孟公子背後講我阿爹壞話,怎會傳入禦史耳中?他總不至於蠢到在大街上嚷嚷。”

“既然是禦史,想必自有門路。”聶氏道,“晏晏,所謂‘隔牆有耳’,絕非危言聳聽。”

不對。

當日孟公子附近僅有她一人,如果某位禦史藏在角落,把他說的話聽去,定然也看到了她和孟家仆從們動手。

那禦史公開上奏,不怕孟少卿矢口否認,便是有十足的把握,孟少卿不敢讓孟公子出來對質。因為另一個證人是趙將軍的女兒,她斷不會在涉及父親名譽的事情上撒謊。

可她的存在卻完全被隱去了。

她暗忖,如果自己是禦史,既然知道整個前因後果,肯定會把孟公子行為不端、冒犯趙將軍女兒的事一並上報,讓他罪加一等。

但那名禦史卻絕口不提她半個字眼,仿佛在刻意保護她,避免她成為人們的談資。

她前思後想,壓根不記得祖父或父親與哪位禦史交好。

而且,她離京三年,現任的禦史們未必能認出她的身份。

那麼就隻剩一種可能。

禦史背後另有其人。

想不到孟公子小小年紀,竟如此……”裴氏心情複雜,最終搖了搖頭,“陛下怎麼說?”

“發配孟少卿去安西都護府任職,孟公子一同前往,美其名曰給他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讓他們切身體會鎮守邊疆的辛苦。”聶氏道,“孟少卿除了謝恩,也彆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