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1 / 2)

薑雲琛得了?皇帝和趙景明的準話,便開始著手籌劃婚禮的事。

雖然下旨還要?等趙晏回來,但禮部的各項準備工作已經提上?日程,而東宮這邊,太子妃居住的承恩殿多?年塵封,如今大門開啟,打掃得煥然一新,隻待迎接女主人。

薑雲琛對這裡並不陌生,以前父親做太子的時候,承恩殿是母親的住處,他和妹妹在這裡長大,後來東宮成了?他的地盤,妹妹帶趙晏來玩,還總說他的顯德殿和麗正殿不如承恩殿待著舒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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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他無所謂道:“你想進去玩,我?讓人打開便是。”

卻被薑雲瑤拒絕:“還是彆壞了規矩,以免阿爹和阿娘責罰。日後阿兄找個好相與的阿嫂,不?介意我和晏晏時常上?門叨擾,我?就心滿意足了。”

他心下?好笑,自家妹妹就罷了?,但若是趙晏,隻怕不?會有?人不介意。

再說,趙晏以後也要?出閣,等她嫁為人婦,哪還能三天兩頭往宮裡跑?

他畢竟比趙晏和薑雲瑤大兩歲,某些事情比她們懂得多?。

那天中午,趁著薑雲瑤在麗正殿小憩的時候,他悄悄把趙晏叫出來,對她道:“你想不想翻窗進去看看?”

趙晏猶豫了?一下?,最終耐不?住好奇,點了點頭。

他支開承恩殿附近的宮人,與她躡手躡腳地翻過院牆,撬開窗子鑽了進去。

午後的暖陽透過窗欞,灑落一片柔和的光暈。

承恩殿內寂靜無聲,他卻仿佛看到自己坐在床頭聽父親講故事,蹣跚學步、跌跌撞撞撲進母親的懷抱,小心翼翼地趴在榻邊看著新生的妹妹。

他知道這是屬於太子妃的住所,但娶妻這件事還非常遙遠,他隻是單純地想要與趙晏分享他從小長大的地方。

就像每次得到什麼好東西,都會迫不及待地展示給她和阿瑤看一樣。

阿瑤將來還有?機會,她卻不一定?了?。

兩人裡裡外外地轉過一遍,趙晏似是忽然想到什麼,躊躇道:“殿下,這是不是你做了?太子之後第一次來這裡?”

他點頭,就聽她道:“可按理說,你該與太子妃娘娘一起進來,而不?是……”

“此事天知地知

、你知我知,隻要你守口如瓶,又怎會傳到彆人耳朵裡去?”他不?以為意地打斷她,“而且那什麼‘太子妃娘娘’還不?知身在何處,現下隻有你我?二?人,管她做甚?”

趙晏睜大眼睛,仿佛被他驚世駭俗的言論驚到,但旋即,她展顏一笑:“我?不?會說出去的。”

他也沒考慮那麼多?,隻是覺得不?應該把一個還沒出現的人看得比已經熟識的人重要?。

趙晏感到歡喜,或許是將此事當做自己的榮幸,“第一次”、“第一個”這樣的字眼,對年幼的孩子來說,總是等同於莫大的吸引力,象征著獨一無二?與特殊。

她是他成為儲君之後,第一個陪他、第一次進入承恩殿的人。

這也是兩人頭一回共享秘密,就連薑雲瑤都不曾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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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想來,一切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薑雲琛走進承恩殿,恍然間,像是看到曾經偷摸翻窗進來的孩子,然後他們漸漸長大,少女穿著華麗繁複的禮服,坐在榻邊對他羞赧一笑。

目光不?經意掠過那張床榻,他臉上莫名有?些發燙,忙不?迭移開視線。

起居用品已經添置完畢,隻是書架、櫥櫃、妝鏡台等地方還空著,待太子妃親自裝滿。

左右各有?幾間偏殿和廂房,為下人居住,以後有了?孩子,頭幾年也會跟著乳母和宮人住在偏殿,以便父母隨時探望——就像他和阿瑤小時候一樣。

思及此,他隻覺麵頰溫度越來越高,交待了?宮人內侍們幾句,轉身匆匆離開。

婚禮尚有?段時日,自己實屬操心過早,何況以燕國公府的周全,定?不?會有?所遺漏。

趙晏來了,若缺什麼,去他那裡拿便是,再不?濟,還能向宮裡要?……

等等,不?對。

他突然想到什麼,大步流星朝顯德殿走去。

進入殿中,他熟門熟路地從書架上抽出木匣。

裡麵放著趙晏當年寫給他的字條,皺巴巴的紙張,大團模糊的墨痕暈染,字跡早已分辨不清。

絕不?能讓她看見這個。

但思來想去,他又有?些犯難。

藏在哪裡比較合適,可以確保萬無一失,永遠不?被她發現?

這時,陸平自門外而入:“

殿下,那位花匠請來了,正在外麵候命。”

薑雲琛頓時福至心靈:“直接帶他過去,我?稍後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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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頃,薑雲琛抱著一隻密封嚴實的瓷罐,走向東宮邊角一處人跡罕至的園子。

時值十月,草木凋落,滿目清冷蕭條,但他知道來年春夏,此處將?會是花團錦簇的繁盛景象。

花匠恭敬行禮,自報家門道:“小人祖輩世代居住洛陽,對於培植牡丹頗具心得,小人有幸獲殿下賞識,當儘職儘責,不?負殿下所望。”

“有?勞了。”薑雲琛示意他平身,待花匠去檢查現有?的植株,他轉頭對陸平道,“你也彆閒著,去,給我?在牆邊……就那裡,挖個坑出來。”

“是。”陸平小跑離開,不?多?時拿著工具,吭哧吭哧地開始乾活。

很快,一個兩尺深的坑出現在眼前,薑雲琛小心翼翼地將密封好的瓷罐放了進去。

陸平主動上來填土,忍不?住問道:“殿下,這是什麼?”

薑雲琛放輕聲音:“寶藏。”

陸平:“……”

他覺得太子殿下每次來這地方,行為都有些奇奇怪怪。

從西域班師回朝之後,他就莫名其妙辟出這座園子,執意要種滿各個品種的牡丹,詢問原因?,他隻說漂亮,但以前,他從未表現出任何對牡丹的偏愛。

現在又要玩什麼藏寶……小時候含章公主和趙娘子這麼做的時候,他可沒少嫌棄過人家幼稚。

陸平悄悄抬頭,飛快地看了?太子一眼。

就見他臉上掛著令人迷惑的微笑,目光溫柔地注視著逐漸被掩埋的瓷罐。

陸平:“……”

他還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好了。

薑雲琛望著瓷罐一點點消失,內心頗為遺憾。

埋在這裡,就不能時時拿出來看了?。

所幸趙晏即將嫁給他,有?了?本人在身邊,何愁聽不到她表露心意。

興許她心血來潮,每天給他寫一張字條也未可知。

這次,他定?會妥善保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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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理完園子裡的事,薑雲琛回到顯德殿。

剛坐下?沒多久,陸平就又跑進來:“殿下,長安傳來消息,公主殿下和趙娘子數日前已啟程返京,我?們的人快馬加鞭,但他們一路上也走得很急

,估計近一兩日之內就會抵達洛陽。”

薑雲琛一怔,當即起身,臨出門前吩咐道:“那座園子,儘量不要?讓太子妃接近,還有?那個……咳,寶藏,切莫對任何人說起。”

陸平連忙應下?,眼觀鼻鼻觀心地跟在他身後走出去。

婚禮還有?一個多月,“太子妃”就已經叫上了?。

可見殿下表麵雲淡風輕,實際卻指不?定?如何心急火燎。

倒也是,這麼多?年來,唯一能讓殿下另眼相看的小娘子,也就趙六娘一個。

回想兩人打打鬨鬨的情形,等趙六娘嫁進來,東宮鐵定?會變得無比熱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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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雲琛徑直去往皇帝的紫宸殿。

他要?給趙晏一個驚喜,確保她一回府就能接到聖旨。

還好之前萬事俱備,隻待最後一道程序。

大媒的人選也已經定?下?,正是他的叔父廣平王,足以見得皇室對燕國公府的敬重。

一想到趙晏領旨時的表情,他心裡樂不?可支,拾級而上?的腳步都加快了許多。

早知道她這麼趕著回來,就該把婚期再提前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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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中,趙晏回到洛陽。

薑雲瑤念她舟車勞頓,又與父母分彆月餘,便讓她先行回府,次日再入宮向帝後謝恩。

趙晏與她作彆,策馬直奔自家府邸。

一進門,本想先去跟祖父母打個招呼,卻被吳伯攔下:“六娘子,老爺和夫人現在恐怕沒空,您還是先回房歇息吧。”

趙晏直覺氣氛不?對,正待發問,就見趙宏和兩位堂兄迎麵走來,似是要出門的樣子。

“阿姐!”趙宏有?些驚喜,但旋即,連忙收斂笑容,“我?和堂兄們外出一趟,那個……你不?在的時候發生了?一些事,我?……那個……你還是去問阿娘吧。”

說罷,匆匆忙忙離去。

趙晏一頭霧水地來到父母的居處。

趙景明夫婦對於她突然回來很是意外,趙晏來不及解釋,問道:“阿爹阿娘,出什麼事了??”

裴氏歎了口氣:“阿嫻……與人私奔了?。她應是計劃了?許久,借口出門逛集市,趁亂從婢女的視線裡逃脫,老爺已經派人去尋,你伯父甚至動用了大理寺的人脈,但找了三天都不見她蹤影。”

趙晏一愣:“怎麼會?堂姐明明跟我?說,私奔是萬不?得已時的下?下?策,她已經與霍公子相約為定,等他金榜題名,就……”

“晏晏,這些天一直是你在幫阿嫻傳信?”趙景明驚訝地打斷她,見她默認,歎息道,“可千萬不?要?讓你伯母知曉。她整日哭天搶地,一口咬定阿嫻偷偷跟那外男聯絡,否則也不?會謀劃出天/衣無縫的逃跑路線,如同人間蒸發。”

趙晏心思急轉:“阿爹,有?沒有可能,堂姐根本就沒離開洛陽?而且她為什麼突然決定要?私奔,難道是……伯母要?逼她嫁給彆人?”

“洛陽城內也在找,但一無所獲,現在是讓阿宏和你堂兄們去跟認識的朋友逐個打聽消息,你伯母還不?讓把事情挑到明麵,她怕鬨得滿城風雨、人儘皆知,將?來影響阿嫻嫁人。”趙景明說著,無奈地搖了?搖頭,“到這個份上?,做父母的何妨成全她?你伯父已經鬆口,但你伯母卻堅決不許。”

“還不?是因為她聽聞晏晏的事,便要將?阿嫻嫁給張仆射家的公子。”裴氏神色複雜道,“阿嫻才隻與那張公子見過一麵。再者,晏晏已經……如果燕國公府再與張仆射結親,豈不?是太得寸進尺?阿嫂想為女兒尋一門好親事無可厚非,但何必趕在這個節骨眼上,陛下?知道了?,該如何作想?”

趙晏從未聽聞母親用這種語氣談論伯母,卻無暇深究。

她抓住母親字句中的關鍵,不?禁疑惑:“我?的事?阿娘,堂姐的婚約與我?有?什麼關係?”

裴氏示意她在自己身邊落座:“晏晏,陛下?已經……”

“二?少爺,少夫人,”她的話音被突如其來的通報聲切斷,“廣平王登門拜訪,老爺讓您二位及六娘子出去迎客。”

趙景明與裴氏對視一眼,皆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