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 60 章(1 / 2)

趙晏正在院子裡練劍,聞言收招,看到趙宏眼中的期待,打趣道:“重?要任務?該不會?又是讓我?們去明威府或武安府送信,或者更遠些,去沙州都督府吧。”

因為她是女兒身,父親不準她上陣殺敵,而弟弟年紀尚小,也沒有資格進入軍中,兩人閒來無事,隻能幫父親做些跑腿的活計,送信是家常便飯,她從未見弟弟如此興奮。

“應當不會?吧?”趙宏冷靜幾分,思?索道,“楊叔神情嚴肅,讓我立刻喊你去見阿爹,若隻是送信,他們何至於這般心急火燎?”

楊叔是父親的心腹,向來穩重?老練。趙晏有些驚訝,忙放下劍,隨趙宏離開。

一路上,或許是直覺,她心中難得生出幾分不安。

先?帝承業十三年,天淵在祖父手下大敗之後,一直未能東山再起,直到永安九年,邊境出現異動,今上派父親前往鎮守,陸續打退幾次天淵的小股偷襲,但並未爆發大規模戰事。

去歲冬,天淵發生雪災,逐漸暴露出南下進犯的野心,近幾個月雙方衝突不斷,父親大部分時間都在軍中,偶爾回來一趟也是為處理城中事務,並不會?多留。

難道真出了什麼大事?

她如是想著,不覺加快了腳步。

父親在堂屋等候,趙晏一進門,便聞到濃烈的血腥味,打眼望去,父親風塵仆仆,鐵甲未卸,沾染著大片血跡,不知是他自己還是彆人的。

好在他雖麵露疲憊,卻不像身受重傷,見到姐弟二人,點頭示意他們落座。楊叔也在,除此之外,還有幾張熟悉的麵孔,都是父親信任的左膀右臂。

父親長話短說,簡言之,要他們幫忙去送一封信,但卻不是給涼州都督府管轄下的府州,而是到千裡之外的西州,交付於安西都護府的王都護。

那封信明麵上由楊叔保管,然而眾人散去後,趙晏被單獨留下,從父親手裡得到了真正的信。

父親按著她的肩膀,鄭重?其事道:“晏晏,雖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可此行關係到涼州、西州、乃至整個大周的安危,我?能完全信任的隻有你。”

趙晏點點頭:“女兒定不負阿爹所托。”

問:“阿弟知道嗎?”

“他不知。”父親長歎口氣,“他年紀小,性情跳脫,我?怕他一時不慎說漏嘴。但願這趟出門能磨一磨他的性子,晏晏,你是阿姐,路上記得多擔待些。”

趙晏按了按衣襟裡的信封,承諾道:“阿爹放心,我?定會?照顧好阿弟。”

父親欣慰一笑,她卻捕捉到他眼裡稍縱即逝的遺憾。

可惜她不是男孩,否則已經是披掛上陣、建功立業的年紀。

沒由來地,她肩頭沉甸甸的壓力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勢在必得的決心。

若能順利完成?任務,父親或許會對她另眼相看,甚至準許她從軍。

但她沒有顯露,規規矩矩地對父親行了一禮,回屋收拾行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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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不宜遲,兩個時辰後,趙晏和趙宏辭彆母親,與十名?將士離開姑臧城,踏上前往西州的路。

說辭早已備好,若途中遭人問起,姐弟兩個便稱去伊州探訪遠親,其餘眾人皆是護衛。

以往趙晏幫父親送信,最遠隻到過沙州,生平第一次闊彆父母,奔赴先前僅存在於書籍中的地方,緊張之外,也難免有些新奇,但念著自己是姐姐,又有重?任在身,便未曾表現分毫。

趙宏就不似她這麼拘謹,他不明就裡,隻當要送的是封尋常信件,父親難得派他去那麼遠的地方,對他無異於是種曆練。他一路興高采烈,纏著楊叔他們問東問西。

引路的向導是位曾在安西都護府任職、後來返回故鄉涼州戍守的老兵,人稱韓伯,他的孫子與趙宏年紀相仿,經常在一起玩,因而他也待趙宏極好,總是笑嗬嗬的,不厭其煩地解答他的提問。

涼州扼守河西要道,是軍事重?鎮及往來商販必經之地,繁華程度非周邊城鎮可比,加上他們為求隱蔽行蹤,不走大道,一路西行,沿途逐漸蕭條,經常是白天在茫茫荒野趕路,到傍晚乃至深夜才能找見一處村落歇腳。

有時候連村子都沒有,隻能借用一些早已廢棄的房屋,將士們習慣了行軍打仗,倒是不以為意,而趙晏和趙宏雖從小養尊處優,但也入鄉隨俗、未曾抱怨半句,引得眾人刮目相看。

二十日後,一行人抵達肅州。

此地尚在涼州都督府

的轄區,再往前,便會進入沙州都督府的下屬範圍。

進入城中,眾人尋了家客棧下榻,決定稍事修整,翌日清早再出發。

這是趙晏離開涼州之後,第二次住進一間像樣的屋子,上回還是十天前在甘州。

她自行打來熱水,洗淨滿身沙塵,剛收拾完畢,趙宏就在外麵問她想不想去城裡逛逛,她答應下來,與楊叔說了一聲,便與弟弟離開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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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州不及涼州熱鬨,更無法與京城相提並論,但兩人依舊興趣不減,沿街走過,買了不少?當地的吃食,決計拿回去分給大夥嘗嘗。

趙晏環顧四?周,試圖把所見所聞印刻在記憶中。

雖說回來的途中還會?經過此處,可那時候多半已經是秋冬,與眼下的初春景象必定截然不同。

有些風景,或許一生也隻有緣分看到一次,錯過便是永遠的遺憾了。

忽然,她的目光冷不丁從街邊劃過,瞥見一個挺拔俊朗的身影。

她仿佛有種特彆的本領,總能在人群中一眼找到最出挑的,那人似乎年紀不大,十七八左右,雖背對她的方向,不見陣真容,但身形卻格外好看,猶如雪中翠竹,瞬間吸引了她的目光。

自從兩年前她離開洛陽,就不曾見過這樣的人了。

涼州不乏年輕矯健、如鬆如柏的士兵,但卻少有清雋而矜貴的翩翩公子。

腦海中浮現一個淺淡的影子,未及清晰,就被她賭氣似的強行壓下。

整整兩年,沒有半封書信,隻怕早就把她忘記,這樣的人,她想他作甚?

更何況,當時在崇文館看到的情形曆曆在目,她一輩子都不想理他了。

“阿姐,”趙宏的話?音讓她回過神來,他指了指不遠處的兵器鋪,“我?們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