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番外六 薑雲瑤(二)(1 / 2)

薑雲瑤沒有下車,吩咐那名將領把爭吵的兩人請來。

出發前,她已經牢記所有隨行人員的職位及背景,鄧侍郎在刑部做官,為人剛正不阿,也頗有幾分辦事能力,清河王在大理寺掛了閒職,此番想方設法跟著,多半是臨川王授意。

父親默許他的渾水摸魚,暗示她,關鍵時刻可以用他立威。

她還以為,此人至少去了涼州才會露馬腳,沒想到這麼快就主動送上門。

不多時,鄧侍郎和清河王被帶到她麵前。

薑雲瑤一問,原是鄧侍郎念在事情刻不容緩,提議儘早趕路,清河王卻說含章公主金枝玉葉,怎能忍受連日顛簸,應當讓軍隊駐紮在城外,官員們隨公主進城歇息。

——字裡行間為她著想,實際卻巴不得她在眾人心目中聲名掃地。

薑雲瑤莞爾:“清河王考慮周全,此行路途遙遠,不隻是本宮習慣與否,您老人家上了年紀,又有舊病在身,委實不宜舟車勞頓。”

清河王雖是知天命的年紀,但他生得肥頭大耳,比起旁邊麵容清瘦、須發皆白的鄧侍郎,堪稱“身強體壯”。

然而他聽得薑雲瑤此言,忙不迭捂住胸口,附和道:“多謝殿下/體諒,臣感激不儘。”

鄧侍郎看他這副模樣,氣得吹胡子瞪眼,卻無法忤逆公主,隻得誠懇勸道:“殿下,正因涼州路途遙遠,才更需要節省時間,都說兵貴神速,查案亦然,倘若耽擱太久,定會錯失良機。”

他說罷,一撩衣擺,跪在馬車邊冷硬的土地上。

“你……”清河王橫眉怒目,當即兩眼一閉,作勢暈倒。

虞朔距離他最近,正待攙扶,卻見薑雲瑤不著痕跡地對他使了個眼色。

他微微一怔,鬼使神差地收回手。

清河王撲通跌倒在地,摔了個七葷八素。

卻隻能繼續演戲,紋絲不動地躺著。

“來人。”薑雲瑤道,“抬清河王上車,送去長安。他病成這樣,須得好生休息,就不必隨行了。”

清河王大驚失色,萬沒想到含章公主竟不按常理出牌。

一時間,他醒也不是、睡也不是,直愣愣地被士兵抬走。

薑雲瑤這才走下車,親自扶起鄧侍郎。

鄧侍郎如夢初醒:“殿下……”

“讓您見笑了。”薑雲瑤道,“您所言在理,所有人駐紮城外,明日一早拔營,儘快趕赴涼州。”

鄧侍郎沒再多言,卻是恭敬地對她行了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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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再度啟程,在天色徹底暗下來之前抵達長安城郊。

一行人原地修整,搭起營帳,薑雲瑤剛進去坐下,就有士兵來報,清河王已經轉醒,不肯離開。

說話間,外麵傳來一陣喧鬨聲,夾雜著清河王的叫喊:“放開本王!殿下,本王要見殿下!”

薑雲瑤起身而出,打斷他的嚷嚷:“清河王還是省些力氣,趁宵禁之前進城吧。您貴為皇親國戚,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本宮可擔待不起。”

清河王求饒道:“殿下,臣沒什麼大病,隻是被鄧侍郎那老東西氣得……”

“怎麼,把本宮的話當耳邊風?”薑雲瑤容色一冷,“本宮奉陛下之令行事,您執意抗命,莫非壓根不把陛下放在眼裡?”

“臣不敢!”清河王冷汗涔涔,“殿下,臣……”

“那就閉嘴。”薑雲瑤無心與他扯皮,“您最好自己走,看在一家人的份上,本宮不想對您動粗。”

清河王灰頭土臉地離去。

薑雲瑤轉身返回帳中,對守衛在門口的虞朔道:“虞將軍,借一步說話。”

進入帳篷,她悠悠落座:“勞煩你護送清河王進城,看是否有人與他接頭。”

虞朔立刻會意:“末將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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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王無理取鬨、被趕出隊伍的事迅速傳開,眾人驚訝之餘,對含章公主的質疑煙消雲散。

薑雲瑤傳召了幾位官員,與他們商量之後的安排。

她從小聽父母兄長討論政事,對這些並不陌生,隻是先前未曾想過,自己竟會親身參與其中。

眼前皆是父親信任的忠臣良將,本就對她唯命是從,但此時此刻,她才從他們的神情間看到真正的心悅誠服。

麵上卻巋然不動,一如往常地與他們談論正事。

待眾人告退,夜色已深。

薑雲瑤洗漱更衣,熄燈躺在鋪蓋上,遲遲未能入睡。

倒不是嫌棄條件簡陋,而是念及虞朔,忽然有些擔憂。

按說君令臣從,她交待任務給他,是最尋常不過。

況且她讓他見機行事,情況不對立即離開,千萬不要打草驚蛇。

其實她原本想說的是“以身涉險”,怕他多心,才換了個詞。

她也不知自己的掛念來源於何。

發號施令對她是家常便飯,永遠會有人前仆後繼地完成囑咐,她卻從沒像今天這般輾轉難安。

許久,她半睡半醒之間,聽到宮人的聲音:“殿下,虞將軍求見。”

薑雲瑤猝然睜開眼睛,在寢衣外麵披了件長衫,令虞朔進來。

帳內點亮一星燈燭,虞朔步入,餘光望見她這身打扮,連忙垂下眼簾,不敢亂瞟,將一張沾染血跡的紙呈給她。

“回稟殿下,清河王與接應者見麵,隻說了您驅逐他之事,旁的沒有詳談,但他走後,那些人竟計劃加害於您。末將跟隨他們,一路出城,在郊外與他們動手,將他們悉數斬殺。那些人武藝高強,應當來頭不小,末將從其中一人身上搜得了這個。”

頓了頓:“您放心,末將處理得很乾淨,等他們背後的人知曉,早已無跡可查。”

薑雲瑤接過信紙,打開一看,竟是張地圖,指向涼州的某處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