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0051(2 / 2)

林柳鬆了口氣,這才帶著丫鬟離開了龜齡的院子。

等人走後,龜齡轉頭看向春曉:“你與我姐姐很熟嗎?為什麼姐姐之前說的那句話,我覺得不像是對我說的,反倒像是在提醒你?你難道也對咒靨之術感興趣?你想學習?要用來做什麼?”

季崧低頭看了眼龜齡,麵帶微笑:“鬆大爺還是不要知道的好,您忘了,之前大姑娘不是還提醒了柏二爺與椿三爺,讓他們連翻閱咒靨之術的相關書籍,也要經過您的篩選?您猜猜看,若是大姑娘知道您也對咒靨之術感興趣……

“好了好了,”龜齡皺了皺鼻子,不高興地往院子裡走,“我不問就是了,你可不要去和我姐姐告密。”

季崧點頭:“鬆大爺放心,隻要您彆亂來,我自然不會去告訴大姑娘。”

龜齡不滿地噘嘴,然而季崧絲毫不為所動。

龜齡無奈,隻能徹底打消詢問的想法。

……

幾個孩子對咒靨之術的好奇有了宣泄的出口,態度自然沒有之前那般急切。

林如海卻對賈瑚的死亡尤為在意,等孩子一走,便迫不及待地問了出來。

賈敏也沒有賣關子的想法,直接便說出了自己知道的事兒。

林如海對林柳這個女兒,也一向是當做大人看待的,所以在她上門詢問的時候,自然也不會藏著掖著,一並將賈敏說的話都告訴了她。

林柳這時候才知道,賈瑚這個在原著中甚至不曾被人提及的名字,未死之前,在榮國府究竟代表著什麼——

他不但是榮國府的長子嫡孫,且腦子聰明,性格沉穩,不但讓老太太歡喜非常,就連當時還在世的榮國公賈代善都對這個嫡長孫喜歡得不得了。

賈代善的兩個兒子,打小就生活在老國公夫人身邊。

賈史氏這個做母親的倒是時常記得到婆婆那兒儘孝,順便也能與孩子相處一段時間,與孩子培養感情。

賈代善除了有事,或請安,卻極少想起去母親那兒探望,對兩個兒子也沒什麼感情——

次子還好,因為喜歡讀書,還能被賈代善多看一眼;長子賈赦卻對四書五經厭惡非常,反倒對舞槍弄棒興趣滿滿,偏偏他還沒什麼天賦,難免就讓賈代善喜歡不起來。

但賈赦的長子賈瑚,卻格外讓賈代善喜歡。

他不但越過賈史氏,在賈瑚周歲之後便直接抱到了自己的屋子裡養育,除了在衙門當值的時候,就連在書房處理公務,都要將人帶在身邊。

彆說是榮國府上下了,就連整個京城,都有不少人知道賈代善對這個嫡長孫喜歡到了骨子裡。

可賈代善早年帶兵打仗,身上積累了不少暗傷,等到從戰場上退下來後,便一直備受傷痛折磨,儘管有太醫幫忙調養,但也隻是多活了幾年,在賈瑚五歲那年,便一病沒了。

賈代善死後,賈史氏便直接將人抱到了自己的屋子。

可以說,賈瑚在世的那段時間,完全就是賈赦的高光時刻。那幾年他在父母眼裡再不是以前沒出息的樣子,反倒因為生了賈瑚這麼個聰慧的兒子,而很得父母看重。

父母心情好了,甚至還會開口誇他幾句。

可誰也沒想到,意外來得那麼快——

就在賈瑚七歲那年,當時還是皇上的太上皇,突然下旨廢太子。而作為先太子鐵杆支持者的榮國府,自然也受到了一定打擊。

當時的寧榮兩府,雖然與太子支持,其實牽扯不深。

然而當時的皇上,對太子的感情也最深,愛也深、恨也深 ,對榮國府的態對自然沒辦法像是二廢太子的時候冷靜客觀。

恰好當時拱衛在太子身邊的四王八公,都以榮國府為先,於是毫不意外地,榮國府就成了皇上的靶子——

還有一個原因,賈赦曾經是太子伴讀,與先太子關係極好。

事情發展到廢太子的地步,顯然不是一件小事兒,皇上氣怒之下廢了太子,但很快就後悔了,可這時候他卻下不來台了。

不但其他皇子因為先太子被廢而愈發活躍,就連先太子本人也因此對皇上大感失望,父子二人之間的隔閡就像被撕裂的布帛,永遠也拚不回去了。

皇帝後悔了。

但作為皇帝,他是不可能覺得自己做錯了的。

所以他做了一件非常騷操作的事兒——

他授意彆人,廢了賈瑚。

賈史氏後來從當時的甄貴妃,如今的甄太妃口中知道,太上皇當時的想法就是:我的兒子被你們給養廢了,你們的兒子憑什麼還能好好的?

賈赦的兒子,不就隻有賈瑚一個嗎?

皇帝倒是還想要對賈政的兒子下手,不過賈珠比賈瑚小兩歲,也不比賈瑚早慧懂事,最後便隻選了賈瑚一個孩子。

要廢掉一個孩子,方法當然很多。最不容易讓人懷疑的,就是咒靨之術。

那人許是認識馬道婆之類的邪術士,果然沒多久就讓賈瑚落水感冒。他本來的打算可能是讓賈瑚高燒不退,直接燒壞了腦子,卻沒想到賈瑚根本不會水,榮國府的下人又被養得不知主仆之分,於是賈瑚竟就這麼淹死了。

榮國府的人會察覺到賈瑚落水之事有異,還是因為賈瑚剛兩歲的時候就落水過,當時也差點沒了,所以之後便對水有了陰影,從來不會靠近有水的地方。

彆說是能淹死人的湖泊了,就連每日洗臉,他都是讓下麵的人將帕子擰乾後,再接過來自己洗。

這樣的人,你說他落水而亡,誰信?

再加上後來又有人在賈瑚房間的角落,發現了些許黑灰……

□□國府上下就算知道賈瑚死亡有異,卻不但不敢聲張,反倒隻能一麵悲傷,一麵粉飾太平,半點兒不敢將府上有人懷疑賈瑚死亡的事兒讓人知道。

因為同一時間,不僅榮國府的嫡長孫出了事兒,四王八公、太子外家、賈赦原配張氏的娘家等等一係列太子的擁躉,家裡的孩子都在短短半個月內接連出事兒。

雖然死亡的隻有賈瑚一個,但這麼多孩子出事兒,也足以讓老太太警醒了。

這事兒就這麼被壓了下來,之後老太太更是以想起賈瑚就傷心欲絕為由,禁了府上所有人談論這個孩子。

之後府上的下人零零散散地被換了大半,短短一年時間,有關賈瑚的所有痕跡都被人為地抹除了個乾乾淨淨,就好像這個孩子從未來過這個世界。

林柳抬頭看向林如海:“那父親可知道,那個咒靨瑚表哥的人是誰?”

林如海扯了扯嘴角:“誰知道呢?左不過是榮國府的人。可老太太既然不打算追究,就算知道那個害人的是誰,又有什麼用呢?他這樣做還不是出於太上皇的授意。”

皇權勢大,有時候就是這麼無奈。

明明你自己是受害人,卻因為擔心被凶手發現你已經知道凶手是誰,所以隻能裝作不知道自己被害,不知道凶手是誰,否則不但不能給自己報仇,反倒可能給全家招來殺身之禍。

林柳張了張嘴,表情麻木。

林如海歎了口氣,伸手摸了摸林柳的頭:“不都說了嗎?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咱們儘力不去摻和那些事兒,也就不會出現榮國府那種情況了。”

林柳嘴唇翕動,很想說不是那樣,你看季家不也沒去摻和那些事兒?可最後的結局呢?滿門被害!

皇權啊……

林柳低下頭,第一次打心眼兒裡生出些許反叛的想法。

沉默許久,林柳笑著看向林如海:“可是父親,您怎麼知道,母親這胎這般艱難,不是有人害的呢?您又怎麼確定,林家幾代單傳,不是被人算計?”

雖然這種可能性極低,連林柳自己都不相信。

可她想起林如海剛才那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話,就覺得心裡反胃。

林柳總覺得,越是在這個世界生活,她越是能感覺得到這個世界藏在背後的悲慘與哀傷,雖然不是末世,對某些人來說卻也同樣算得上是求生艱難的地獄。

而她,真的一點兒不想要再一次生活在末世。

林如海愣住,表情有些茫然。

好一會兒後,他笑著搖頭:“你這孩子在想什麼呢?我林家祖祖輩輩低調做人,從不與人結仇,怎可能有人想要害我們?”

林柳對上林如海的眼神,卻意外地,從中看到了幾分……

驚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