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0076(2 / 2)

他頓了頓,解釋道:“朋友邀約我大半都拒絕了,隻是偶爾推脫不開才會答應赴約。我以為隻是偶爾出門,沒想到竟然出去過這麼多次。”

林柳看他眼底的後悔與焦躁不似作假,不由歎氣:“我知道你少年心性,喜歡跟著朋友玩,隻是如今正是緊要關頭,你就算想要玩,也得等到鄉試結束之後,懂嗎?”

龜齡哪兒還敢拒絕?當即點頭答應下來:“我會讓人給好友去一封信,他們應該可以諒解。”

林柳挑眉:“你還不打算與他們斷了關係?昨日他們能騙你到陽雪樓那種地方,以後誰知道他們還會不會騙你到其他更嚴重的地方去?到時候隨便設個套,就你這不設防的性子,你覺得自己還能逃得了嗎?”

龜齡辯解:“他們不會這樣對我的。”

“你怎麼解釋他們將你騙去陽雪樓的事兒?”林柳至今心有餘悸,“你也就是酒量不好一杯倒,若不是這樣,你覺得昨日在陽雪樓,等你喝得暈乎乎,可能會發生什麼事?”

若隻是桃花債也就罷了,若是龜齡那些個“朋友”心狠一點,給他設個仙人跳的套兒,他還能逃得了?

見龜齡還有些不舍,林柳直接下重藥:“你知道林大昨日進去陽雪樓的時候見到了什麼嗎?他見到就你一個人趴在桌子上,你那些狐朋狗友卻一人摟著一個姑娘,在行那苟且之事。你當你的朋友是正人君子,你那些朋友隻怕當你是迂腐書生呢。”

龜齡愣住,好半晌回不過神來。

聽了林柳的話,他眼前仿佛展開了一幅畫卷,畫卷上的一群男男女女糜爛縱情,實在讓人作嘔。

這與那幾人給自己的印象全然相反。

更讓他生氣的,是姐姐雖然沒看到這一幕,卻還是從林大口中得知了這樣的事。

龜齡想到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頓時麵色發白:“姐姐,我知道了,我不會再與他們聯係。”

林柳看著龜齡大受打擊的模樣,不由歎氣:“你年紀輕,不知人間險惡。如今鄉試在即,不少人覺得自己沒希望,就想要去走歪門邪道,試圖通過將其他學子拉下馬,以達到讓自己被取用的目的。”

“而將其他學子拉下馬的方法可就太多了。”林柳以前不願講這些事告訴龜齡,如今卻不得不將其中危險掰開了給他講,“但其中最不容易被發現,同時還不會牽連到自己,哪怕被發現了也不會讓自己受到影響的手段,便是引誘其他學子墮落,等人沉迷美色,荒廢了學習,考試自然不能得中,而那害人的讀書人得中的機會也就更勝一籌了。”

“也有一些膽子大的,會給那些更優秀的學子下藥,讓人在考試的時候拉肚子;也有偷偷在檢查的時候將紙條丟進某人籃子裡,讓人被查出‘作弊’,一輩子都無法再參加科舉的;還有考試前夕給自己好友下蒙汗藥,讓其錯過考試時間,不得不再等三年的……”

其中最防不勝防的一種,其實是花錢買通與學子保結的其他秀才,讓其被查出點兒什麼,到時候自然會牽連到其他人。

“你若是不信大可以讓人去打聽打聽。江南文風盛行,每年都會湧現不少天才學子,但其中到底有多少能走到最後,又有多少人因為其他原因半道隕落。”

這樣的事情在江南一帶,每年都會發生幾次,實在算不得新鮮事。

否則,林柳之前為何那般小心?

她要搖搖頭,忍不住伸手捏了把龜齡臉頰上的肉,“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你還是見識太少,太天真了。”

龜齡抿著唇,神情沮喪:“我知道錯了。”

林柳笑笑:“還好沒釀成大錯,你以後小心些也就是了。還有一個多月,鄉試就要開始了,你這段時間就不要出門了。”

龜齡自然應允,之後果然不怎麼出門。

那些朋友見送去的邀請函如泥牛入海,全無消息,心裡也明白了林龜齡的家人已經知道了他們的算計。

這時候,那些人突然得知林龜齡的父親是朝中一品大員,頓時嚇得噩夢連連,整個人渾渾噩噩,完全沒了與龜齡見麵時的意氣風發。

彆說是讀書複習功課了,就連提筆都會發抖。

最後因為太過害怕,當初與龜齡結交的那些書生竟然不約而同地全都放棄了這次鄉試。

有些個格外膽小的,甚至帶著人離開姑蘇,回到鄉下去避風頭去了。

林柳本來還是將信將疑,等知道這些人的反應後,立刻確信了自己的猜測。

不過也不用她出手做什麼,隻要林如海一日不倒,這些不懷好意之人就絕對不敢再參加科考。若是耽誤個十年八年的,就算林如海告老,從朝中退下,這些人也都廢了。

這樣的人,連給他們一個眼神都欠奉。

林柳並未將這個消息告訴龜齡——

如今考試在即,一切可能影響到他心情的消息,全都被她攔了下來。也就是這樣,龜齡才能安心複習備考。

沒多久,便到了鄉試這天。

這日天還沒亮,林家便驅著馬車,打著燈籠,晃悠悠地趕到了考場。

他們到的時候,人還不算太多,林柳喊了個小廝過去幫龜齡排隊。

如今已是八月,天氣已經有些寒涼。

但為了防止考生作弊,他們仍舊隻能穿一件單衣。

林柳擔心龜齡受寒,便乾脆讓他留在馬車內補一會兒覺,等考場開門,衙役開始檢查考生後,她才將龜齡晃醒,讓他自己去排隊。

鄉試考三場,一場三天,每場中間隻有一晚上的休息時間。

每次到了一場考試結束的那天,剛到中午,林柳便會乘著馬車來到考場門前,等龜齡一出來便直接將人接回家洗漱吃飯,然後睡覺。

等到考完鄉試,龜齡直接躺在床上睡了一天一夜。

考試結束之後,龜齡便放鬆了。

也是在這時候,林柳才將他那些朋友如今的去向告訴了龜齡:“我隻是讓人將你的家世透露給了他們,他們便心虛地放棄了這次鄉試,有幾個還直接逃去鄉下。龜齡,你應當明白這代表什麼,對吧?”

龜齡歎氣,點頭:“我在考試的時候沒發現那幾個人,便隱隱猜到了一些。”

說完,他長歎一聲,有些後怕地開口,“好在這次有驚無險,姐姐也回來得及時,我才沒有被他們算計得逞。姐姐放心,我以後一定小心謹慎,不會再出現這種情況了。”

林柳拍了怕他的肩膀:“我知道你想要交朋友,但在成為朋友之前,一定要小心觀察,確定對方表裡如一,且真的與你投契才行。”

龜齡點頭,將林柳的話記在了心上。

之後便是等待考試結果,期間姐弟二人又去了蟠香寺一趟,算是還願。

不過這次兩人倒是沒有再聽到笑聲,很快便離開了。

等到考試結果出來,已經是一段時間後,龜齡意料之外地考中了第一名解元。

之前秀才考中榜首,是因為他積累足夠,秀才的考試對他來說實在算不得什麼。但無論是林柳還是龜齡本人,都不曾預料到,他這次的鄉試成績竟然會這麼好。

考試結果剛出來,林柳就寫了封信,讓驛站的人送回了京城。

龜齡留在姑蘇也沒什麼用了,於是乾脆帶著林大及幾個小廝,先一步乘船回了京城。

林柳則繼續留在姑蘇處理糧商相關的事。

因為她想要做的是掌控全國,所以整日奔波在外,幾乎很少回到姑蘇。

不過為了不與家人失聯,也為了不斷了京城那邊的消息,每隔兩三個月,她總是要回來一趟,看看京城那邊有沒有送信過來。若是有,她總是要回信的。

正好是在龜齡離開兩個多月後,林柳從常州回到姑蘇,剛下船還沒到家呢,便見到碼頭上站著兩個熟悉的人影——

賈璉與王熙鳳。

林柳愣了下,下船後走上前:“你們不在金陵做生意,怎麼跑到姑蘇來了?可是遇上什麼麻煩了?”

想到賈璉的眼光,她實在有些懷疑,這兩人不會是將糧鋪又開倒閉了吧?

賈璉趕緊搖頭,滿臉笑容地看了眼王熙鳳:“我這不是有了好消息,想要第一時間告訴你嗎?前段時間熙鳳身體不適,叫來太醫檢查之後,發現她懷孕了!”

說完,夫妻二人相視一笑,兩人之間流淌著脈脈溫情。

林柳愣了下,旋即失笑:“什麼時候查出來的?幾個月了?”

兩人對視一眼,一起看向林柳:“懷孕一個多月了,就在半個月前查出來的。”

林柳算了算時間,發現時間不太對得上:“玉墜兒還好嗎?”

賈璉與王熙鳳麵麵相覷,表情似乎有些尷尬。

王熙鳳率先開口:“你將玉墜兒送我之後,我便日日佩戴,幾乎從不離身,誰知那玉墜兒一直不曾碎裂,慢慢地,我就摘下不願再佩戴了。還是前段時間賈璉回來,沒見到我佩戴玉墜兒,問了一句,我這才將玉墜兒戴上。誰知沒多久,就查出懷孕了。”

林柳聽完有些疑惑:“前段時間賈璉才回來?”

王熙鳳點頭:“對啊,賈璉前段時間新得了一個糧鋪,糧鋪雖然自帶了供貨渠道,但他總是需要自己去拉糧食的,所以便離開了金陵。”

林柳回想許久,終於從腦海中扒拉出金陵附近最近的糧食倉庫,那可是在徐州。運送糧食不比其他,路上需要防潮防濕,還得一路小心,免得出了什麼意外。

若是從徐州運送糧食回金陵,路上怎麼也得耽誤兩三個月。

原來王熙鳳這麼久才懷孕,是因為這個。

她笑了笑:“算算時間,你肚子裡的這個孩子應當是十月份懷上的,等到出生,都是明年七月……”

林柳愣住,七月?若是她沒記錯,巧姐好像便是七月初七乞巧節出生?

本來以為是因為賈璉出門,兩人才沒懷孕,如今看來倒不僅僅是這樣。

她有些好奇:“那玉墜兒化成灰了嗎?”

王熙鳳點頭:“當然碎了啊,不然我怎麼會懷上孩子?”

林柳不由驚訝,若是按照時間來算,王熙鳳肚子裡的這個應當是巧姐才是。但她送個王熙鳳的玉墜兒也碎了,而且那還是個讓她懷上兒子的玉墜兒……

她低頭看了眼王熙鳳還未顯懷的肚子,有些好奇——

王熙鳳這胎,不會生出一對龍鳳胎吧?

在迷信的古人看來,這可是吉兆。等到傳回京城,許是老太太會改變對賈璉的態度也說不準。